朱棣不但下詔在趙地彰德府圈地修建新的趙王府,還將紫禁城東側最宏偉的華蓋殿整飾一新,作為我們舉行婚禮之所,賢妃對趙睢的關心愛護幾乎到達極致,事無巨細,一概都來派遣侍女們前來詢問他,隻要有半點不符合他的心意,立刻傳令下去重新整改。
司禮監江保、黃儼奉旨一起備辦趙睢的婚事,黃儼一改昔日嚴肅老成的模樣,時常帶著愉悅的笑容;蘅香宮內的侍女們更是忙亂不堪,每天不停趕製各種婚禮備用的綢緞、絲絹等等物品。
紫禁城內彌漫著一陣陣鋪天蓋地的喜氣,所有的人仿佛都因為趙睢的婚事而興奮開心,都在為他的未來祈禱祝福,我甚至隱隱覺得,他們對待此事的態度並不像是對待一名普通的皇子婚禮,簡直就是當作太子、甚至是明朝的皇帝大婚的儀式規格在辦理。
趙睢不是一個喜歡鋪張浪費的人,然而,對於朱棣親自下旨安排婚禮、種種特意“鄭重其事”的奢華和隆重,他並沒有表示反對,還時常帶著開心的笑容問我:“小香草兒,你喜歡這種顏色的衣服嗎?你喜歡這種樣式的壁櫃嗎?”
我不停點頭。
我們婚禮的所有物品都是皇宮內大明王朝最頂級的能工巧匠精心製成,這些精美的刺繡工藝和精湛的製作手法,即使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和E國,也是極其稀有,眼花繚亂的我除了讚歎,早已沒有別的意見。
隻要如願嫁給我最愛的趙睢,即使隻是一個簡陋的婚禮,我也會萬分開心。
時間,就在一天天的幸福等待中飛快逝去,轉眼到了五月初一。
香浮殿距離蘅香宮極近,獨立的一座正殿內設寢殿、書房、正廳三間,殿外以假山圍護成小院,假山上遍植牽牛花、長春藤、遊龍草、千葉葡萄、紫藤等觀賞植物,推開後窗可見一潭清幽小湖,風景優美怡人。
趙睢神態悠閑端坐在輪椅上,輕搖手中折扇,轉頭問我道:“你喜歡這裏嗎?我再讓宮人們給你加種一些香草,養一些花鳥蟲魚,明年春時一定會香滿宮苑。”
我蹲在他身旁,倚靠著他說:“你說以後會帶我去彰德,我們又不打算在這裏久住,種那麼多的花草,我們走了以後就沒人打理了,還不如不要種它。”
趙睢悠然道:“怎麼會沒人打理?紫禁城是我的家,我們即使去了彰德,隔一年半載都會回來看望母妃,你如果喜歡北京,我們還可以多住上一段時間,蘅香宮和香浮殿永遠都是屬於我們的。”
他說話之際,向我伸出一隻手,微笑道:“我的腿這幾天好像有一些感覺了,你扶著我站起來試試。”
我急忙站起身小心翼翼扶著他的胳膊,趙睢緊緊握住我的手,俊容微沉,另一隻手支撐著身體,緩緩地、一點一點從輪椅上站起,他似乎在努力試探著腿部的肌肉感覺,額頭上不停滲出薄汗,我忐忑不安又萬分期待地看著他漸漸站穩時,忍不住欣喜無比地大叫道:“趙大哥,你能站起來了!”
這一個簡單的起身動作,對於一個曾經雙腿斷折的人而言,其難度不亞於普通人超越極限攀登雪山絕頂,趙睢此時最需要的是信任和鼓勵,隻有幫他樹立信心,他才能更快地恢複健康。
趙睢側過頭看我,唇畔又泛起一絲熟悉的溫暖笑容,沉聲道:“小香草兒,你放開我的手吧。”
我猶豫了一霎,掌心分明感覺到他依附的力量正在逐漸減弱,僅僅隻是碰觸而已,並沒有倚靠我、借助我來支持他的身體,於是向他甜甜微笑了一下,乘他不經意時撤回了手。
這一刻,我內心其實無比緊張。
趙睢獨自站立之後,他的笑容更加燦爛,甚至帶著幾分狡黠,我忍不住心頭的激動撲入他懷中,仰頭說道:“你真的能站起來了!我沒有扶著你,你自己能站起來了!”
他在我耳畔輕聲道:“鄭和公公前天從西洋請醫師回國了,這幾天我一直在宮中暗自練習,黃儼他們扶著我試過很多次……我確定萬無一失才敢在你麵前表演,讓你開心一下,我們舉行婚禮那天,我一定要親自牽著你的手去華蓋殿行禮。”
我沒想到趙睢早已獨自在蘅香宮內練習了很久很久,故意選擇這樣一個機會“嚐試”給我看,我幸福無比地倚靠在他胸口,頑皮說道:“你說話可要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