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什麼也不會說,沉悶太久,她忘記了怎麼反駁。
就像離了水的魚,張著嘴卻無聲,能成為她的水,讓她感到自在,讓她開口說話的人太過於稀少,以致很多人認為她天生該如此沉默。在這一刻她無比想念張嘉嘉的怒斥。
“葉疏,你的水,”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葉疏得救似的回頭,卻又見孟溪。怔怔的接了水,冰涼透骨,葉疏卻無端決定舒適。
“孟溪?”周州顯然認識孟溪,眉眼彎彎,一臉明媚。
孟溪抬眼,話同表情一樣冷“抱歉,我不認識你。”轉頭對著葉疏繼續皺眉,“非運動員禁止亂跑,回看台”
葉疏呆楞,滿操場都是亂跑的人,為什麼偏偏我被逮,還有這種莫名熟撚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我們明明今天剛認識。然而仍然乖乖跟著走了,心情莫名的,舒暢。
轉角處,葉疏迎頭撞上前麵的人,一路神遊的葉疏火速紅了臉,“對不起,我…”
迎著對方冷冽的目光,葉疏發覺自己從未如此想過張嘉嘉。
一片沉默,葉疏腦海中已形成了一部鴻篇巨作,難道學霸暗戀嘉嘉同學,礙於麵子不好出口,隻好見義勇為,搭救嘉嘉同學好友,不,還是因為暗戀宋泠然同學,不,學霸的氣質怎麼可能幹暗戀這種事,他肯定是霸道總裁一類,直接嗶咚…
事實證明每個沉默的人心中都有一個豐富的世界,正因進入的人少,所以格外繁茂,譬如此刻的葉疏。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誒,”一定是幻聽。
“那天抱歉,我同學將你撞暈了,雖然想對你負責,但上課了,後來也一直沒正式道歉。”
沉睡的記憶終於醒來,的確醫生說過一個叫孟溪的人,那麼,那麼,那天,是他將我送到醫務室的,葉疏低頭看看自己粗壯的胳膊與大腿,腦海中隻回蕩著兩個字“減肥”。
今天果然不宜出門。
孟溪看著眼前之人忽而懊惱忽而羞慚忽而紅了臉,獨獨未聽自己講話自顧自沉浸於自己世界,隻得在葉疏耳邊打了個響指“回看台吧。”
“噢,”
孟溪反而笑了笑,“你怎麼這麼聽話。我們還不認識呢。”
葉疏瞪大了眼睛,就聽見他接著說,“不過現在就算認識了。”
回了看台,葉疏腦袋仍是暈乎乎的,礦泉水上的冰化了,手裏一片濕潤,葉疏才反應過來,我和孟溪認識了嗎?這就算認識了嗎?
孟溪並未回看台,那個座位空蕩蕩,卻讓葉疏止不住微笑。良久,才想起張嘉嘉的叮囑,但望了望孟溪的位置,葉疏想,聽學霸總是沒錯的,哪怕學霸自己也明目張膽不在。
十月的夜晚,空氣中仍翻滾著熱浪,操場上跑步的人算不上多。更多的人都在跑道外的樹影下,
俗話說,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靜謐的夜晚與昏暗的燈光總會讓人想做一些不被允許之事,葉疏知道非禮勿視的道理,但眼神止不住暗瞟,不為別的,也許隻為他們臉上那麼燦爛的笑。
從操場回寢室會經過一段昏暗的長巷,學校總會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省錢,譬如,燈。朦朧不清,在茂密的樹叢間已相當於無。小巷兩旁的牆上,被學校幾經清洗仍然覆蓋著滿滿的話,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無法言說。所以隻有夜黑壯人心,寫下不落款的話。
葉疏第一次認認真真打量了這麵牆,兩個字就這麼躍入眼簾“孟溪”沒頭沒腦,突兀又自然,最後一筆拖得很長,似乎粉筆以為用力過猛而斷掉,停在了不該終止的地方。葉疏呆呆看著,慢慢笑了,繼續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