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從容不迫的走到一臉孤疑的阮墨身邊,“阮墨,你先帶小軒和婉婉一起回去,我馬上回來。”
如歌轉身,阮墨從身後拉住了她的手。
“怎麼了?”如歌回頭問。
阮墨棕色的眼眸溢滿痛色,卻被他極力的掩藏著,他對上如歌清澈如湖的眼睛,看見裏麵仍舊流淌的清澈與純淨,看見那一世的與世無爭,仍舊是以往透著透明底色的藍如歌,那個他愛得無怨無悔的藍如歌,他在如歌擔心的眼神中淡淡的笑笑,伸手撫了撫散在她額前的頭發,“沒事,早點回來,我們等著你回家。”
他知道她現在去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投入別人的懷抱,在別人身下承歡,他要眼睜睜的看著他生生世世愛著的,守護的女人跟著別的男人走,上別的男人的床,而他卻不得不笑著承受。
因為他愛她更愛她的孩子,他不想失去其中任何一個,但天意弄人,曆經那麼多磨難的藍如歌在好不容易逃脫了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之後卻不得不再次回到他的身邊,投懷送抱,身心折磨,這就是劫數嗎?也許是吧,而他阮墨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劫數演變。
如歌淡然的笑溫和無比,“我知道了,好好照顧小軒。”
薛紹靜靜的看著這短暫的告別一幕,他看見如歌對阮墨,最後眼裏的那一抹溫存,看見阮墨愛撫的替她撫平額前的劉海的時刻,她臉上一霎閃過的幸福笑意。一切的細微動作,都讓他的心難以平靜,無名的怒火不經意間湧上來。
這樣的溫暖不該出現在他們兩個身上!薛紹的眼眸沉得暗不見底。
琉璃市,音樂高雅,環境清幽的咖啡館。
如歌拿著咖啡杯輕輕的喝了一口,下咽,眉間微蹙。
“何必呢?”薛紹審視的看著她,清幽的聲音赫然出聲。
如歌沒聽明白他的話語,疑惑的看著他。
他指了指如歌麵前的咖啡杯,“咖啡生來是苦澀的,但是隻要你肯加糖加奶,那麼即便是苦澀底色的咖啡也會是可口的味道。”何必自討苦吃喝不加糖的苦咖啡呢。
如歌笑笑,笑容帶著散不盡的荒涼,“不是每個人都覺得苦咖啡是苦的。”苦若隻停留與味覺,是麻痹心神的一種良藥。
以前的如歌不明白阮墨為什麼總喜歡喝苦咖啡,她認為那是他故弄玄虛。
直到那一次,她問阮墨他是真的愛她嗎?
阮墨默不作聲的看了她好久,最後他笑了,他替她泡了杯咖啡,對她說,“喝喝看,這杯咖啡在你嘴裏有多苦,那苦有多濃就是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
如歌孤疑的看了看他,接過咖啡抿了一口,瞬間苦澀難耐的感覺在舌尖上泛濫,濃稠如血,苦不堪言,那一刻她才明白,原來他在她身上深埋的感情已經濃到不能用語言來形容……
“苦嗎?”
“苦。”如歌皺著眉梢說。
“可我已經喝不出這種咖啡的任何味道。”
……
他對她的感情已經沁入心間,流淌進血液,貫穿每個血管,再也不是浮於外表,如果愛她注定是苦澀的話,那麼他將時間最苦的味道融進身上的每個角落,讓自己習以為常,就像愛她一樣,是一種習以為常的感覺,歲月抹不滅,雨水衝不淡,伴隨著整個人生,苦澀的味道再也對他構不成威脅,因為他已經千錘百煉。
那一刻如歌晃神,原來平常最被她忽視,讓她以為最是花心,滿嘴甜言蜜語的人卻最是愛她至深的人,是她讓他滿身是苦。
而她卻注定不能給他一個未來,因為那個時候的她,一顆心已經傷痕累累。
自那一次起,如歌也學著喝苦咖啡,因為她給不了他承諾,她隻能償還,用他在她身上走過的路來原路償還。也是對薛紹的償還,她不該姓賈讓他恨她如此,她隻能用自己一生的苦澀來償還。
以往的她愛薛紹,愛到忘記時間忘記疼痛,那一切的愛,她要用苦澀填埋,深埋在苦的海洋裏,永不翻起。
她了解,直到她嘴裏的苦咖啡再也不苦的時刻,便是她對他完全放下,對他再也不抱幻想的時刻。
薛紹挑眉,乘其不備的端起如歌麵前的咖啡,仰頭喝了一大口,他在嘴裏含了片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悠然下咽,喉結滾動出曖昧的樣子,他喝下咖啡,湊近對麵的她,聲音涼薄,音質華麗如絲竹,“不是每個人吃了苦都可以若無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