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兒扶著酩酊大醉的梁驍躺倒床上,又幫他換下了被酒菜弄髒的衣衫,而後坐在床沿上,凝視著梁驍帶著醉態的俊美臉龐,思緒萬千卻又理不出頭緒。
她喃喃道:“我情與子親,譬如影追軀。
食共並根穗,飲共連理杯。
衣用雙絲絹,寢共無縫綢。
居願接膝坐,行願攜手趨。
子靜我不動,子遊我無留。
齊彼同心鳥,譬此比目魚。
情至斷金石,膠漆未為牢。
但願長無別,合形作一軀。
生為並身物,死為同棺灰。……
驍哥哥,你說的此生隻愛我一人,願與我生死不離,可是真心之言嗎?”
她輕輕拂開梁驍臉上散著了一縷頭發,指尖慢慢滑過他的臉頰,苦笑著說:“你一心待我,可我心裏卻始終裝著別人。你肯為我舍棄一切,隻為與我長相廝守,而我,身無長物卻總有那麼多戀戀不舍……甜兒,你能拋開所有,和他遠走高飛嗎?”
甜兒心裏一陣一陣如刀絞般的痛,梁驍和褚廣逸,究竟哪一個才是她心中最在意的那個人?雖然整日與梁驍形影相伴、耳鬢廝磨,然則,褚廣逸的影子卻在心裏揮之不去,即使在她與梁驍相處最忘情的時刻,腦海中還是會不自覺地浮現出褚廣逸芝蘭玉樹般的朗然風姿,那清冷中帶著憂鬱、深情款款又欲說還休的眼睛,看的是梁驍明朗的笑,腦中冥冥晃過的竟是褚廣逸清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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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兒……”梁驍含混地喚著。
甜兒回過神“哦”了一聲,仔細去聽梁驍說話。
“甜兒……你……要愛廣,廣逸,我再不……攔你……,我不哭,不哭……我笑,我高興,風光……送你出嫁……”
甜兒大腦一片混亂,梁驍雖然口齒不清,但說的內容卻很分明。然而,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驍哥哥,你醉了,說什麼胡話。”甜兒衝著梁驍說,同時也是寬慰自己。
“我說……真的,真心的,祝你們……白頭到老。”梁驍邊說邊去拉甜兒的手。
甜兒一下子打開他的手,從頭到腳涼透。
梁驍撇過臉躲著甜兒,可甜兒卻已然看到他眼中那份清明和痛苦,她霎時明白,梁驍此時並非醉話、亦非玩笑。
“驍哥哥,你為什麼祝我和廣逸哥哥白頭偕老?你不要我了嗎?”甜兒的心像被撕裂一般
梁驍閉上眼,好像真的又睡了,可口中仍兀自喃喃自語。
她苦笑著,心裏默歎:“我這麼壞,原也配不上你的。我害了這麼多人,這麼惡毒,怎麼受得起你的青睞呢?我心裏始終裝著廣逸哥哥,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愧對你的情意……”
想到這裏,淚水如斷線的珍珠紛紛散落,她低聲啜泣,暗思:驍哥哥,我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小丫鬟,卻總存了非分之想,我……我如今又不能生育了,你嫌棄我……我不怨你。
甜兒渾渾噩噩地起身,迷茫的大腦支配著寒涼的身體,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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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雲和梁紀叫她,她沒有聽到,她眼裏壓根也沒看見什麼人,唯有一片空朦,身體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合歡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