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聽甜兒這麼說,便知她還有話,於是說:“你有什麼見解?”
甜兒一笑,謙道:“我能有什麼見解呢?隻是聽了些議論,也想幫您分憂,不過徒有一副熱心腸罷了。”
老爺見她欲言又止,說話藏頭露尾,示意周圍人退下,鼓勵道:“大膽說吧,既然是死馬當活馬醫,還有什麼好怕的?”
甜兒起身福了一福,說:“老爺,我哪懂銀樓上的事,隻不過隨便說說。”
老爺點頭鼓勵,甜兒便娓娓道來:“依我之見,銀樓現在有三個問題。
一是權責不清、處處掣肘:每個人分工不夠明確,相互之間的權力、責任有交雜,因而,有些事每個人都想攙和,有些事每個人都不想管;有時做起事來無人幫襯,孤軍奮戰,有時總有人在旁邊指手畫腳、加以禁錮,讓做的人不敢放開手腳。
二是賞罰不明、人浮於事。做得好沒有獲得應有的獎勵,做錯了也沒受到應有的懲罰,缺少合適的賞罰製度,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那麼自然是能不做就不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把銀樓的資產劃成若幹股,讓夥計們和掌櫃的認股,如果生意好了,除了工錢,還有額外的紅利,生意不好,認股的錢就歸銀樓,承擔損失。
三是……”
看到老爺帶著讚同、期許的目光,甜兒繼續往下說:“三是固步自封、不思變通。咱家的綢布莊是揚州獨一份的,銀樓便按著綢布莊的經營方法做,可銀樓是有競爭的,按老方法經營是行不通的;銀樓曾經改過,改成按著別家的方法做,可是這樣卻毫無特色,又架不住人家的買賣先開,已經吸引了一批老主顧。因而,不如考慮運用咱們的優勢,吸引主顧來,以期打破現有格局。
咱們梁家有綢布莊,還經營裁縫店,既然裁縫店用的是咱們綢布莊的衣料,你們為什麼不能一並擺上銀樓的首飾,跟成衣搭配展示,互相映襯呢?同樣的,可以在銀樓裏展入成衣,將首飾與成衣搭配組合,兩相輝映、更顯華彩,同時也是穿戴示範,說不定成了潮尚呢。
老爺,我見識淺陋,胡亂說了些,要是沒說在點上,您就當我說了段書湊趣呢。”
甜兒說完,又施了一禮。
老爺頻頻點頭,腦子裏還想著甜兒說的話,沒顧上回應。梁驍趕緊拉甜兒過來坐下。
“說得好!”老爺讚道,“甜兒,你說的很有見地,也易於操作。”
“老爺您過獎了。”甜兒謙虛道。
老爺心裏暗暗思量:自己為銀樓大掌櫃的事發愁,到處尋找,不意人選就在身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同時,又不免憂慮,這個姑娘,決不能讓她離開梁府——她若是去了別人家,倘或對方與梁家在生意上有競爭,那對梁家可是大大的不利。當初自己和太太還說要像嫁女兒一樣送甜兒出嫁,以後這話可要絕口不提。正好,梁驍中意她,自己做個順水人情,留她在府裏。
老爺在商場多年,早已能做到不露聲色,但甜兒善於洞悉人心,還是把老爺心思猜出了六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