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書房,少爺坐立難安,來回踱著步子,小廝唯唯諾諾地站在門口,生怕少爺發什麼邪火,在自己身上出氣,站在門口躲著也方便一些。
“褚聯,你去打聽一下,那丫頭怎麼樣了!”少爺的話帶著焦躁和怒氣噴向門口的小廝。
小廝褚聯如聞大赦一般應著聲飛奔出去。
褚聯回來了。
“什麼?傷得那麼重?!”少爺驚叫道
小廝褚聯欠身點著頭,嘴裏應和著。
少爺滿是憂色,快步在屋裏走著,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眉毛舒展開一些,猛地一轉身,指著褚聯道:“我記得上次我摔傷了,太太給我一盒治傷的藥膏,我塗了幾次就基本上好了,也就沒再用。好像還剩多半盒呢,放哪了?你快找出來!”少爺急著催促褚聯,自己忙走到櫃邊,開始翻找。
褚聯找出了藥膏,那是一個越窯的青瓷小盒,盒蓋上還有海棠印花紋飾。
少爺激動地小心捧著盒子,臉上露出了笑容,一跳腳,同時把盒子緊緊攥在手裏,飛似的跑了出去。屋裏的褚聯愣在那裏犯糊塗,再向門外望去,已經看不到少爺的身影了,耳邊隻聽見了少爺的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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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跑到姐姐院門口放慢了腳步,看著倒座房的屋牆,心撲通撲通地直跳。走近院門,聽到宴會已經開始,裏麵把盞言笑,燭光燈影搖曳。
他腳下似有膠漆般,停住不前,雙腳輪換著微微抬起又放下。小心地瞟著院內,怕有人看到自己,又心下緊張地望著丫頭住的屋子。手心出汗了。
少爺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幾回,依舊是滿是汗水,額頭和鼻尖也滲出了汗,素緞繡靴裏的腳浸在汗水裏。
這時不過剛入四月,揚州並無暑熱,太陽落山後還是有點涼的。
少爺站在外麵,看著太陽的餘暉漸漸散盡,直到玉蟾初升,才終於挪動腳步,緩緩移到了丫頭的屋門口。
他站在門口,屏住呼吸,小心地將頭貼近屋門,探聽著裏麵的動靜。
他聽到了丫頭無力的、痛苦的抽泣聲,聽到蘇媽看到丫頭傷處時發出的憐惜輕歎,聽到丫頭喊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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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媽發覺屋外有人,突然警覺起來。躡足走到門口,猛地拉開房門,看到少爺站在屋外躥了一下,驚慌失措。
“少爺,您怎麼在這?”蘇媽強作平靜地問道。
少爺臉上已經紅如晚霞,手來回搓著,身子微微扭動。不敢抬頭看蘇媽。
半天,少爺終於開口,聲如蚊蠅:“我……我我……那個,我……來,送送送送藥。”說完長出一口氣。
蘇媽疑惑地看著少爺。
“是,是,送藥……”說著,少爺伸出手,手中拿著一個青瓷小盒。
蘇媽讓少爺進了屋。丫頭剛才聽到屋外有人,此時,已經強忍疼痛站了起來,躲在門口的牆邊。
少爺進屋竟沒有看到丫頭,四周張望了一下,才發現丫頭在自己後麵,貼著牆發抖,緊張而驚恐。
少爺舉起藥給丫頭看,還是磕磕巴巴地說著:“我我,我……給你藥,這藥藥……藥,特別……管用,用用了,就……就不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