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張銳的話如陣陣雷鳴全部轟入了所有人的耳膜,久久回蕩在監室,空氣像凝固了一般,能聽到了隻有幾許輕微的呼吸和感念之後的哽咽。
他們都是進進出出多少回的常客,聽到的那些官方口令類如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之類的話,早已當成耳旁風,不已為懼,可是像張銳說的這些,從未有人聊起過,所有人都認為,剛進來的雛兒都得先挨揍,受盡一番又一番的欺負後才能正式入隊,否則就視為禮遇不夠。
一代新人辭舊人,待到受欺負的那幫把之前的老油條熬走之後,他們麵對新進來的雛兒也有心中的怨恨和寂寞,所以就很順其自然的把監獄的臭規矩傳承下去了,中華民族五千年文化,好的禮德沒得到重視,倒是這樣的陋習成了每個囚徒的必修課。
張銳自知改變不了這一切,這是一種不成文的規定,沒人能左右,但他不希望自己身邊也會出現這種情況。
人之初,性本善,張銳相信每個人最初的願望都是美好的,沒人從出生就想著去當黑大哥,去做囚徒,去砍人,去吸大麻,各種各樣的生活環境和經曆造就了每個人不同的人生,路就在腳下,怎麼走,由不得別人,條條大路通羅馬,張銳不想目睹囚徒自暴自棄,把自己的光芒大道走的越來越窄,人可以犯錯,可以丟臉,但不能丟失一口向往美好的心氣,且不說每個人都優秀到可以為社會創造什麼,但起碼不去破壞這個環境,總是可以做到的。
或許是張銳想的太多了,或許他的言行在很多無藥可救的囚徒眼裏,聽起來可笑,一文不值,但張銳相信,在每個人的內心處,總有一口幹淨的沒有一絲瑕疵的地方,那裏通透人的本性,通往人心靈處最美好的地方。
良久,走廊外的巡視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或許是他估摸時間差不多了,怕凶猛的一號監室把張銳收拾的太慘,不好交差,但當他透過鐵門的側窗看到張銳端坐在大通鋪上對著眼前一幫慫人淳淳教誨的時候,蛋都嚇碎了一地,這他媽什麼情況?雛兒逆襲了?
“喂喂喂!”
巡視單手擊打在鐵門框上,有些不滿的嚷道,“都他媽愣著幹啥?出來吃飯。”
!!!
餐廳一角。
張銳和一號監室的人排著隊在餐廳的供飯窗口領飯,張銳排在最後,他前麵的人都領的一份清水白菜,一個饅頭,一份看不到米粒的稀飯,而光頭胖子依舊領的是炒豬肝和酸辣土豆絲以及三張蔥油餅和一大份西紅柿雞蛋湯,端著大托盤走在餐廳裏,引來眾人羨慕的目光,獄餐能到這份上,不可謂不豐盛。
輪到張銳的時候,依舊和其他人一樣,一點油腥都沒有的清水白菜,看著就讓人反胃。
但他並沒有挑唆什麼,自顧回到了座位,搖頭苦笑,“嗬,就當度假了,在外麵天天大魚大肉,都要長胖了,正好控控體內的大油!”
張銳喝了口稀飯,不想,光頭胖子走了過來,脖子還扭著,身旁的骷髏耳墜端著那份豐盛的餐肴。
張銳掃了他們一眼,笑道,“怎麼?是不是還要效仿獄霸,在我的饅頭上踩兩腳,碎口腥子才讓吃?”
“不!不!”
胖子吃力的著急否認,連連擺手,顯得很激動,“張銳,是吧?銳哥!我是來給你送飯的。你吃我的,咱倆換換。”
“怎麼?想減肥啊?吃膩了給其他人吃啊。你這大腦殼子是該減減了。”
張銳沒有多想,這種嗟來之食,沒什麼好吃的,清水白菜就挺好,在外麵想吃還吃不到呢。
“銳哥,你誤會了。我就是敬佩你,真的,你剛才的話讓我無地自容,這麼多年在這裏進進出出,我從來都是作威作福,習慣當頭了,收拾過的雛兒不下百十個,但從未聽過你這番高見,真的讓我茅塞頓開,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豁然。”
光頭胖子早年也在夜市擺過書攤,無聊的時候喜歡看看小說,所以腦袋裏還是有幾分墨汁的,說起話來也是文藝範十足。
“嗬嗬,你這人,還挺逗。”
張銳看著胖子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份真誠,知道他這番話是過心的,滿意的拍拍他的肩頭,笑道,“脖子還疼嗎?”
“疼倒是能忍,就是頂歪了,扭不過來。”
胖子說道。
張銳起身走到胖子身後,雙手扶住那豐碩的下頜,值此一撫,哢吧一聲,胖子那扭曲的肥腦袋便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