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照辦完了,簽證是那邊返簽,所以現在等著就行了,一切都沒有問題了。”王父仿佛沒聽見女兒的話,向女兒解釋著。
“謝謝你了,爸。”
“要是……要是你現在不想走了,也行。”王蕾的父親把手捂到女兒的肩上,“在家裏你是自由的,而且這是你的生活,你該自己選擇。”
“放心吧,我沒改變主意。”王蕾安慰地對父親笑笑,“開始辦手續的時候,我是不太想走,但是又看不到別的出路,就是想逃開,現在我平靜了,在哪兒都能很好地生活了,所以我倒很想出去了。其實在哪兒都一樣活著,美國,中國,又有什麼差別呢?!”
“跟我一塊兒去接你媽媽,然後我們三個人出去吃飯,慶祝慶祝。”王父想把女兒從灰色的情緒下引開。
“慶祝什麼呢,爸爸?”王蕾說,“慶祝我離開家庭嗎?”
“王蕾,你……”
“好了,爸爸,你和媽媽出去吃飯吧,反正我走後,應該你們兩個人互相照顧。”說這話的時候,王蕾已經知道自己要在這個下午幹什麼,她被這個念頭鼓動著,因此對老爸很不耐煩,“我要去看一個人。”
“誰?”王父下意識地問。
“爸爸!”王蕾不滿地喊道。
“好了,對不起,不問了,不問了。”王父把頭靠在椅背上,慨歎地說,“女兒為什麼要長大呢?!”
王蕾來到蘇曦醫院門前的街上,她想不好直接進去找蘇曦,還是在這兒等她出來,反正她被一種強烈的想見蘇曦的念頭激勵著。她猶豫著,左右看看,突然意識到自己此時站的地方,正是她被另一個女人抓傷的地方。
一個頭被打破的小夥子,在另一個小夥子的攙扶下,用手指捂著傷口,從王蕾麵前急匆匆地走過去。王蕾產生了一種童名其妙的感覺,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懷疑自己真的想見蘇曦。
她等待著自己,於是就那樣靜靜地站著。街上的行人都不緊不慢地往各自的方向去,賣水果的小販們也喪失了吆喝的熱情,他們隻是用目光搜尋那些去探望病人的人,有一個已經注意到王蕾,不時地瞥她幾眼。
漸漸地,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遙遠,好像這裏隻是她夢中到過的地方,曾經發生過的事也有些不真實了。王蕾離開自己站立的地方,徑直朝醫院走去。她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恨蘇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她才那麼想見蘇曦。許多事情吸引人,是因為人還沒搞清楚。
王蕾一路打聽到了病房,正好是探視時間,所以她沒費勁就找到了蘇曦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敞著,王蕾沒有敲門就看見蘇曦正在換下白大褂。當蘇曦轉身看見王蕾時,動作像電影裏的慢鏡頭一樣緩慢下來。護士小周看看蘇曦又看看王蕾,然後又看蘇曦。這提醒了蘇曦,她對王蕾笑笑:
“進來吧。”蘇曦替王蕾拉過一把椅子。
王蕾走了進來,但沒有坐下。她扶著椅背轉眼先看看護士小周,小周立刻懂事地跟蘇曦打個招呼,離去了。
“找我有事嗎?”蘇曦態度和藹地問。
“我想跟你談談,”王蕾說,“現在下班了嗎?”
“啊,對,下班了。”蘇曦沒想到王蕾會主動找她談話,顯得有些慌亂。
“那我們先離開這兒?”王蕾老道地試探蘇曦,好像這已經是她第五十次拜訪丈夫與她有染的妻子們。
在蘇曦與王蕾一同離開醫院的時候,蘇曦留意到了王蕾臉上和脖子上的疤痕,心裏為王蕾感到深深的難過,非常後悔自己促使了這麼多事情發生。
她們又來到醫院前的大街上,王蕾左右看看,想找個能坐下來的地方。
“這兒好像沒有什麼安靜的地方。”蘇曦抱歉地說,“我也不知道附近有什麼地方能去聊聊。”
“要是‘激爽’還在就好了。”王蕾輕聲說。這時有行人經過她們,不免回頭再望一眼王蕾。蘇曦看在眼裏,有些不安,王蕾卻對蘇曦淡然一笑,仿佛在說:“我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