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事啊?”護士長不耐煩地問。
“讓你們也知道知道你們這位表麵看起來端莊體麵的蘇大夫做了哪些下作甚至下流的事!”
蘇曦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前,眼睛看著窗外,仿佛死了一般。
“我王蕾明人不做暗事,她丈夫愛上我,要跟她離婚。”王蕾說著用手指指蘇曦。“她就開始鬧,先去我單位,然後去派出所,最後去我家,太可恥了吧?”
“你不可恥嗎?一口口一聲聲她丈夫她丈夫,你跟人家丈夫亂搞,你不可恥嗎?”老護士長也氣憤了,吵架這時變成了王蕾和護士長兩個人的事了。
“我有什麼可恥的?不錯,他是她丈夫,但他愛我,這就夠了,這也是最重要的。”
“有什麼重要的,你不就是仗著自己年輕勾引人家老公嗎!”護士長說。
“就是,就是。”一位女患者說。
“這丫頭太狂妄了。”人群中有人附和說。
“我明白了,跟你說沒用,實話告訴你,我真的同情你們,因為你們這代人根本不懂什麼是真正的感情,因為你們從沒經曆過。你們一輩子不過是在自我欺騙,還以為結婚生孩子就是愛情呐,真可憐。”
“滾出去!”王蕾的話激怒了老護士長。
王蕾沒有理睬護士長,轉身去對蘇曦說:
“我告訴你蘇曦,你可以什麼都做,因為你有權利,因為你手裏有結婚證書,但我希望你顧及一點兒自己的人格,做得光明正大一點兒,別那麼下作、下流,讓人瞧不起!”
“你這黃毛丫頭說話嘴怎麼這麼狠,你難道沒有老的那一天嗎?你能永遠這麼年輕,這麼漂亮嗎?如果有一天你老公被比你更年輕更漂亮的人勾去,你還會這麼狂嗎?”老護士長動了感情。
“謝謝你這麼語重心長地提醒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有這一天,可能我會很難過,但我會很體麵地處理,不會像你們蘇大夫這麼下作。”王蕾又一次用了“下作”這個詞,它將蘇曦最後的感覺殺死了。
護士長接不上王蕾說的話,因為似乎覺得她說得有一點兒道理,但又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道理。
“可惜你們根本不懂什麼叫體麵。”王蕾好像突然沒有了吵下去的興趣,低聲說了這句話之後擠過人群離開了。
在王蕾經過左敏身邊時,左敏最後看一眼蘇曦,她從沒有見過哪個女人有過這樣的表情:恨自己還活著。
於是,大華的朋友左敏尾隨王蕾離開了醫院。在她的褲兜裏放著一大堆大華做手術的各種費用收據。
蘇曦坐在那裏,保持著王蕾離開之前一樣的坐姿。
護士長把圍觀的人驅走,關上了診室的門,她小心地坐到蘇曦對麵的椅子裏,看著蘇曦。
蘇曦還那樣坐著。
“蘇大夫,你先回家休息一下,我找人替你。”護士長試探地說。
蘇曦沒有說話,也沒有改變坐姿,但她把目光投向了護士長。護士長看著蘇曦的臉,有些害怕,擔心蘇曦的精神受到刺激了。
蘇曦的表情是經過震動之後死亡的表情,就像一個被當眾強迫脫光衣服的女人,她努力掙紮,想保住自己身上的衣服,但是所有的衣服都離開了自己,她立刻就靜止了,仿佛她自尊的死亡已經在最後一件衣服被扒掉時完成了,任憑自己的裸體暴露在眾目之下,喪失了感覺的功能。
“你別太上火,有事說出來,大家都可以幫忙,沒有過不去的獨木橋。”護士長還在努力試著開導蘇曦,“想開點,先回家去吧。”
蘇曦突然笑了。
“你去忙吧,護士長,我不回家,還沒到下班時間呐。”蘇曦平靜地說,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也好像那個裸體的女人不再有力量離開事發的現場,寧可讓自己留在眾人的目光中。這是護士長無法理解的平靜,於是,她離開了。走廊上立刻有幾個護士大夫圍住她,打聽情況。她說:“受刺激了。”然後便去醫院領導那兒彙報情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