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一陣風把他倆攝到了個野窟,陰森透涼,四周亂七八糟地扔著些人骨獸骨當蠟燭,空氣中飄忽著藍綠色的磷火,借此照亮。原來這是陰間九大鬼王之一的“惡目鬼王”,早先被陰司教的薩地利老祖製服,統統鎖在傳教之寶“鬼王頂”戒指裏。在儂智高與宋軍一役中,陰司教發生內亂,被東方主簿林深霽盜得戒指,卻不知道曆代教主口口相傳的密咒,無意中釋出了九大鬼王的魂魄散落人間,自己也灰飛煙滅。
惡目鬼王變出根繩索,將他倆像串螞蚱似的綁起四肢,倒吊在洞頂。在下麵左看看、右瞧瞧,目測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自言自語道:“男的肥一點,啃起來過癮;不過女的年紀輕,嚼起來應該比較脆爽。哎,先吃哪個好呢?清蒸,紅燜,還是烤來吃?”
似乎拿不定主意,轉了幾個圈,吸吸口水又道:“管它則個,今天先吃頭頸,肚腸拿出來晾一晾,曬幹了下酒。至於胳膊腿,倒可以醃起來慢慢受用。”
慧心在上麵聽得一字不落,隻嚇得瑟瑟發抖。又聽那鬼王盤算:“對了,還是先弄些水來涮洗涮洗,幹淨了好下鍋。今晚有美餐咯。”心情大是光明,怪聲怪氣哼了幾句歌調,曲起兩條腿,蹦蹦跳跳地躥入黑暗中去了。
這裏慧心哭道:“他甚麼東西呀,連人肉也吃?”扭動掙紮著,身子在半空中蕩過來蕩過去,一下下撞在開明身上。開明不作聲,他畢竟年長幾歲,遇事不慌,心想得趁著這空當逃出去,暗暗運起全身內力,崩斷了繩子,啪地掉在地下。他習武時摔慣了的,雖則疼痛倒也不以為意,然聽慧心失聲驚叫,呼啦啦直落下來。
原來他倆是栓在一起的,開明這邊繩子已斷,慧心自然不保。開明忙爬起來張手欲接,驀想起男女授受不親,何況己二人都是出家之人,百忙之中一個翻身,臉朝下仆倒在地,慧心剛巧砸在他身上,帽子都掉了。
慧心連忙縮手縮腳爬起,臉羞得通紅,吃吃道:“開明師兄,你、你沒事吧?”開明打了個滾跳起來,“我沒事,咱們得趕緊離開這裏。”四下張望,見某處透出亮堂些的光線,以為是洞口,便打頭朝那方向跑去。
沒想到那邊是個更大的洞窟,隻不過磷火更明亮些,洞中顯得十分擁擠。慧心定睛細看,禁不住驚訝道:“媽呀,這都是些啥玩藝?”隻見東一堆西一堆碼著各式各樣的物件,不知是人或動物的屍體拆解了,骨頭歸骨頭、肉歸肉,虎皮狼皮豹皮,一張張掛在牆上晾著,幾具骷髏倚牆而立,還有幾十條各種動物的尾巴,或長或短,也拾掇得整整齊齊。至於壇壇罐罐,更不計其數,除了米麵豆麥,有的溢出酒香,有的卻是酸氣逼人,有的裏麵裝滿了幹枯的眼珠子,有的卻是血絲糊拉的腳爪、翅尖和耳朵。慧心自幼生長在空門,每日裏接觸的無外乎晨鍾暮鼓、誦經念佛,最是心慈膽小,哪裏見過這些髒東西,嚇得直往開明身後躲。
貌似捉他們這妖怪竟是個地道的守財奴,挺會過小日子,此處藏納的都是他辛辛苦苦收集來的美味。正當此時,外麵傳來惡目鬼王氣呼呼的聲音:“壞家夥,跑到哪裏去了?”
慧心駭得渾身一顫,無意中後退碰倒了個壇子,黑乎乎凝固的血塊淌在她腳麵上,惡心死了,顧不上甩脫,那鬼王已劈裏啪啦地循聲追了過來,開明急忙拉著她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