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十一年,春。
一年一度的佛法大會,按照老規矩,依舊在菩提寺召開。天蒙蒙亮的時候,襄陽城的百姓駕著車,或坐著轎子,紛紛趕往菩提寺。翰林院修撰的女兒芙柳,也在這場大軍之中。倒不是她多麼喜歡佛法,隻是府中的祖母向來信佛,如此盛宴,又怎能願意錯過。
馬車來到菩提寺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跳出了地平線。按照往常的禮數,今日信徒全都聚集在寺廟的大堂內,傾聽大師講談佛法,沒有階級之分,眾生平等。
芙柳扶著自家祖母來到大堂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大堂人數過半。芙柳扶著祖母入座,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便隨著人群走了出去。
佛法大會,一般需要兩個時辰左右,對於那些信徒來說,怕是覺得時間太短。但是對於像芙柳這些陪客來說,實在是太長了。所以,菩提寺上下早就安排妥當,陪客們可以在寺院後,賞賞花,品品茶,等佛法大會結束,一同回去即可。
芙柳在丫鬟的攙扶之下,兩人來到了後院。這菩提寺在大興之所以著名,是因為這寺中有一顆百年菩提樹,而佛法大會的召開,正是這菩提花開最美的日子。寺廟的管理者有這般玲瓏的心思,也難怪菩提寺的香火,一年勝過一年。
“小姐,我們可要快點,不然可就搶不到觀看菩提花的好位置了。”丫鬟錦畫興奮不已,早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芙柳瞧著身邊的女子,忍不住搖搖頭,嘴角帶著笑容:“百年的菩提樹,定是枝繁葉茂,遠遠瞧著,也足夠欣賞它的美,倒也不用那麼急切。”
小姐的性子素來就這麼淡定,錦畫早就習慣了。依然歡喜的拉著她,朝著那菩提樹大步走去。
後院。
遠遠的,就看到火紅的顏色,映照了整個後院,芙柳不禁感歎,如今距離菩提樹還有幾十米遠,卻將那菩提花瞧著很是仔細,看來這樹還不是一般的枝繁葉茂啊。
心中感歎著,也沒有停住步伐。轉眼間兩人越過了廊橋,來到菩提樹的大院,菩提花瞧的更是仔細了些。
“都說菩提花形如佛之舍利,今日一瞧傳言不假啊。”芙柳忍不住讚歎道。
“還是小姐見多識廣,奴婢隻覺得這花瞧著挺美的。”
“你這丫頭。”
主仆兩人談笑間,卻不知道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個粗衣打扮的和尚,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女施主。”
女子回頭看去,麵前人看著麵生,衣著十分簡單,花白的胡子留的老長,一雙眼盯著自己,芙柳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師父。”
“施主今日是陪家人來菩提寺的吧。”
“大師慧眼。”
“不知施主可否屏退左右,聽老衲一言。”
突然出現在她麵前的陌生老頭,張口第一句話就是支開自己最親近的人,實在是不能不讓人起疑心,錦畫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之間:“師父有什麼話,大可當麵說了去,何苦支開我。”
“錦畫,不得無禮。”芙柳搖了搖頭,這丫頭平日自己太寵溺了些,今日這般模樣,的確有些失禮了,伸手拉了拉錦畫:“你且先去旁邊等著,菩提寺戒備森嚴,這院中又是人來人往,大師是得道高人,定不會做出什麼不合規矩的事出來。”
一邊勸著錦畫離開,也不外乎是一種提醒,院中這麼多人,你身為出家之人,可不要亂了修行,壞了菩提寺百年聲譽才好。
錦畫這才不情不願的離開,不過也沒有走多遠,不過是幾十步開外。
“我已屏退左右,大師可以說了。”從頭到尾,芙柳都是十分客氣。
“姑娘天生鳳命,日後必是萬人之上,翰林院修撰,終究是難成氣候。須知鳳凰涅槃,當可浴火重生,情字一路坎矣,姑娘珍重。”
老和尚留下這句話,便再也不多留,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