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鄰居是兩位拾荒老人,這個時候,兩位老人都還沒有回家,他手足無措的裏裏外外的找了許多次,眼神怔怔的看著屋內,手中的那隻香草口味的冰淇淋應聲滑落。
姐姐不見了。
姐姐不見了,這樣的話在他的腦海裏重複了三次,仿佛晴天霹靂一樣,他一股腦兒的從地上爬起來,動作是前所未有的流暢,慌慌張張的朝門外跑去,他寧願這個時候姐姐從外麵的某個角落裏笑意盈盈的走出來,告訴他,我在這裏。
然而,都沒有。
他走出那道狹小的巷子,走出那條狹小的街道,看著車水馬龍的大馬路發了好一會子呆,腦袋中一直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她沒走遠,她就在邊上的某個地方,或者她已經回了家,做好了一桌飯菜等著他。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家裏依舊沒有姐姐的影子,他什麼地方都找過了,他帶著姐姐去過的護城河,那個護城河的周圍正在修房子,他曾經對姐姐說過,以後有錢了,就要在這條護城河的周圍買下一所房子,這裏的風景是寧城最為美麗的地方。
他帶著姐姐去過的小學,初中以及高中,他對她說,他沒有係統的讀過書,隻是認得幾個字而已,他穿過那些鱗次櫛比的教學樓,穿過那些他一直向往著的操場,穿過那些孩子們肆意的青春,這裏麵都沒有姐姐的影子。
他走過鬧市,走過菜場,走過街道,走過他們經常擺攤的麥肯基門口--甚至在裏麵也找過,包括旁邊的小超市,他一直希望著,自己一推開門就可以看見姐姐在裏麵,安靜而溫暖的笑,我在這裏。
隻是一次次的希望最後都變成了失望,他發狂的找了三天,所有認識他的人都不記得有過她,那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的頭頭曾經來過他的攤位,他向她詢問她的動向,詳細的描述了她的樣貌。
為了讓他們乞討到更多的錢,那些大人們,從來不給他們吃飽飯,那個時候,他總是偷偷的留下一半的口糧遞給她吃,然後一臉饜足的看著她狼吞虎咽。
直到後來,那些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從天而降,他們才從那幫魔鬼手上解脫出來,那幫黑色衣服的人看著二三十個傳染著的殘疾的兒童都驚呆了,他永遠記得那幫黑色衣服的人的頭頭那副驚訝的表情,他有些惡作劇的想,那頭頭是不是嚇傻了?還是他們怕被傳染?
按理來說,黑色衣服的人的頭頭也見過他們,他的住宿,他的工作,都是他們安排的,可惜那個人卻對她沒有一點印象。
三天以後,他才發現,她在他的生命中是真的消失了,沒有音訊,希望渺茫,而最奇怪的是,周圍的小販都表示從來沒有看見過她,仿佛她真的不曾存在過一樣。
他很痛苦,包括那個黑色衣服的人的頭頭,都懷疑他是在幻想,或者是服用了某種藥物,可是他沒有,他清楚的記得她,記得她的一顰一笑,記得她的那雙晶晶亮的眼睛,記得給她買輪椅,記得她的那句“我要回家”。
三天裏,他都不記得走了多少路,磨壞了多少鞋,腳上起了多少泡,找到她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在第四天踏上尋找她的路的時候,他驚恐的發現,他已經不記得她的樣子了。
他使勁敲打著自己的頭,企圖用這樣的方式去憶起蛛絲馬跡,可記憶力她的臉如同水一般暈開,氤氳的霧氣籠罩著她的臉,什麼也看不清楚。
“若是以後有事,可以按照那張錢上麵的地址來找我。”
這句話如同魔咒一樣在他的腦海裏出現,他發瘋似的找出當天那張老人頭,上麵赫然寫著:花街31號田醫生門診部。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平淡男人的臉,那個男人!那個男人說不定能幫到他!他見過姐姐,隻要他承認姐姐的存在,那麼他所說的就不是幻想,就可以找那些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幫忙了!
他飛快的跑出門去,臉上浮現的,是前所未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