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周家大門敞開著,剛走到院落裏,就聞到了極濃鬱的酒臭味。這個人,沒有酒量,卻有酒膽。她以前從不進他的房,就算天再熱,也隻是找個有樹陰的地方說話。
如今看這樣子,不得已,也隻有進了。
周康光著脊梁睡在地上,手中還抓著一隻色子,臉上有些淤青,血色還沒散開,像是新傷。
“起來,我有事問你。”似錦用腳尖踢踢他,原本想讓他清醒些,誰想到他就勢打個滾,抱住了她的腿。“嗯……別走……給爺倒酒……爺有一對六……”
這個人,遲早有天,被人剁了手指頭去,才可以戒掉賭癮。爺?就他這個二流子的樣,還想當爺?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旁邊桌上,放了杯陳茶,不知是什麼時候留下的,茶麵上都泛起了一層茶釉,看也不看,一骨腦都澆在周康身上。他機靈地打著顫坐了起來,人雖然醒了,酒還沒醒,直著一雙眼,眼中喃喃不清。
“哎!?我的一對六……一對六啊……”才摸起來,還沒撫熱呼呢,就被這丫頭澆醒了。
似錦拿了條幹布扔到他腦袋上。“一對八也沒用,又輸了吧?我給你交待的事情辦好沒有?”
“辦了辦了辦了,你這丫頭,來了就說事,我和你就沒點別的說。我衣裳呢?”他左摸摸右找找,終於在床邊的角落裏找到自己的上衣。翻遍了幾個兜,掏出一個疊得整整齊齊的油紙包。
紙包中有些黑色的小顆粒,比芝麻大些,和蠶砂長得極似。
“你可是不知道,我找這東西,可費了不少勁,整個遙南都讓我翻遍了。”周康和她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的辛苦。
似錦把那些小顆粒散在手上,細細的看著。不用他說,她也明白這東西肯定不好找,就是因為不好找,才讓他出馬的。“知道你不容易,我還有件事要求你,事成了這些都歸你。”她掏出大把的銀票,在周康眼前一晃而過。周康的雙眼,再也離不開她的手。
“你說你說,什麼事我都答應你。”他幹咽了口唾沫,這丫頭不知從哪兒來的那麼多錢,和長流水一樣,花起來一點也不心痛。
“我要你搬個家。”她笑盈盈的說。銀票上的紅花黑字,像是要透過紙背,飛到周康眼裏。
“搬家?為了什麼?”他疑惑的問。
“為了它。”似錦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東西。
折騰了幾天,這個新家,總算是出落的有些樣子了。遠離了鳳棲城最繁華的街道,周康搬進城東一套兩進一出的小院子。院子周圍都是開闊的農田,出門不注意就要踩一腳牛糞。
“我說,我非得搬這不行嘛?”他是個人口販子,又不是農戶,指著棲鳳樓吃飯做買賣,如今搬得這麼遠,不知道要耽誤多少時間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