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年後(1 / 1)

當我聞到了紙錢燃燒的味道,我才想明白,為什麼今天我突然很想回到風國的那個家,那個倚香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之後才承認的家。

去年的今日,我“死”在了漓國。

站在義父的院中,院中的柏樹好像高了些,其餘的,似乎沒有變化。

隻是蹲在火盆前佝僂著背燒紙的義父,蒼老了許多。

鬢上生了好些白發,上一次見他,還沒有這麼多。

紙錢一遝遝地燒著,漸漸被火吞噬,漸漸隻剩下烏黑的灰燼。

燒完了紙錢,他又拿起一個籃子來,揭開上麵蓋著的布,裏麵是幾串晶瑩透亮的,紅紅的糖葫蘆。

這才想起來,這麼多年,我唯一開口向義父要過的,就是糖葫蘆。

那時尚年幼,我又覺得義父隻拿我當個工具,雖禁不住饞,開口要了,也沒指望能吃上。

果真,義父說他忘記帶錢了,下次吧。

然後就再也沒有人提起過。

沒想到,義父還記得。我也才漸漸明白,他那天是真的忘記帶錢了。

看著那誘人的紅色,我突然想起那個紅寶石釵子。

鳳裳煙離開後,我翻找著,找出了那個紅寶石釵子,就是袁尚送我的那一支。

我拿著它,找到了放在棺材裏的鳳裳煙的屍體,還好,還沒有盒蓋下葬。

鳳裳煙的葬禮隆重得很,穿著喪服的袁尚眼睛紅腫,麵色憔悴枯槁。

隻是可惜,鳳裳煙是以公主的身份下葬的,看來袁尚始終不願意,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

我施了法術,本想把那支釵子隨葬,突然覺得,這並沒有意義。

我改變了主意,施法讓這個與葬禮突兀的紅色釵子出現在袁尚眼前,又對在場的所有人施法,讓他們不覺得這釵子出現得奇怪。

袁尚拿著釵子發呆,我有些著急,“她想讓你為她戴上。”當然,這句話我不會直接對他說,隻是用法術將讓句話進入他的意識。

袁尚終於拿著釵子走上前去,他看了看棺材中的那個人,卻沒有為她戴上,隻是下命令盒蓋,然後去院中,拿石頭把那個釵子砸爛。

我能做的已經做了,既然袁尚堅持鳳裳煙隻能是自己的妹妹,我也沒有辦法。

那個死前最在乎自己在他麵前形象的人,終究還是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至於我為什麼突然想幫她一下,大概是,因為我們同病相憐。

那日師傅鄭重地又與我談了一次話,還是問我願不願意繼承他的職責,繼承無盡的壽命,繼承無盡的孤獨。

我問他,為什麼他那麼想離開人世,他說,為了追逐他愛的那個人。

“兩個互相吸引的靈魂一定會相遇的。”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在發光,難得地見他癡癡地笑,不像往常的那個一成不變的樣子。

於是我答應了。我沒告訴他我答應他隻是因為他的那個難得的快樂。

我願意忍受無盡的孤獨,隻要我愛的人會快樂,即使他的快樂裏沒有我。

正如我不願意放棄繼承的機會,不願意失去與他在一起的所有記憶。

回過神來,我看見義父拿起一串糖葫蘆一邊吃著,一邊把那兩串放入火盆中燒。

他一邊吃一邊說,“前幾日我夢到你了,我才想起來還欠你一串糖葫蘆,真是不好意思,父親現在賠你兩串,你要是喜歡,再托夢給我,我再買給你……我可憐的孩子,讓你隨著漓國三皇子去洛國,本以為是給你尋了一個好歸宿,並沒想讓你再做奸細,不曾想你……唉,你在另一個世界,要好好的,孩子。”

義父喃喃說道。

我的心中湧起一股酸澀的感覺,卻不知道做什麼。

義父站了起來,但沒有走動,隻是站在那裏,好像在沉思。

我走到他麵前,緩緩擁抱他,即使他看不見我,也感覺不到我。

我輕輕地說,“父親,我的父親。”聲音低得即使他聽得到我說話,也聽不清楚。

父親。這世上,還有牽掛我的父親。

他最終離開院子了,離開火盆。火已經熄了,我看見火盆裏的糖葫蘆,一串已經燒幹淨了,另一串還留有兩個糖球。

我撿了起來,輕輕吹著上麵的灰,也不顧什麼了,直接吃。

滿嘴的火灰味,糊味,和一絲酸甜的味道。

我拚命地嚼著,全然顧不上自己滿麵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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