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把發生的這些事全推到一個未成年的女孩身上,有點不太公平。
看著啞巴女孩,我有些猶豫,還是下不了把她遺棄在荒山野外的決心。我對粉強說,我們已經死了這麼多人,就不要再造殺孽,帶上她沒什麼大不了的。
粉強鄭重告訴我,要帶可以,把她管好。如果再出什麼岔子,別賴他翻臉不認人。
我走過去扶起啞巴女孩,摸著她的頭發,歎口氣說:“你乖乖的吧。”
也不知她聽沒聽懂,她擦擦眼淚,用大眼睛看我。
我們收拾收拾趕緊離開這間石頭房子。那個趕屍的詭秘道人已經走得沒了蹤影,我們來到山頂,借著月光四下看。隻見在山的那一麵,黑暗的籠罩下,有著一大片星星點點的燈光。這片光亮中,還有幾處很高的建築上麵正一閃一閃亮著燈。我和粉強都認出來,這種燈是航空警示燈,是為了避免夜航的飛機低空飛行撞到。
這東西說明了一件事,我們看到了現代文明的城市!
我們興奮異常,向著城市的方向,心急火燎地下山。山路特別陡峭,夜晚視線也不好,我們雖然心急,可速度實在快不了。走一走停一停,有的地方實在陡,還得蹲下來雙手雙腳齊用,才能翻過去。我們兩個大男人倒也罷了,關鍵還有個啞巴女孩,為了照顧她,速度更是拖慢。
粉強一直怨我,說我不該帶這累贅,如果沒有她估計我們現在已經到城市了。
剛才在石頭房子沒有拋棄她,現在更不可能放棄。我沒有說話,抱著啞巴女孩翻山坡的時候,我已經暗暗下定決心,這是最後一次幫她了。一路走來我也算仁至義盡,再出事可別怪我不客氣。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密林之中出現了一棟古風建築,周邊鋪著石子路,還有幾處簡陋的涼亭。看這建築的意思,應該是當地開發的一個旅遊項目。周圍居民爬山爬累了,到半山腰,這裏有個仿古的建築可以歇歇腳遊覽遊覽。
建築是用黑色屋瓦鋪成兩側斜著向下的房頂,邊緣是翹起的飛簷,屋簷下掛著串串風鈴,風一吹鈴鈴鐺鐺的脆響。我們來到門口,這棟建築居然沒有大門,能一眼看到裏麵的情景。那是兩重小院,頭層院子的廂房裏還亮著燈,燈光微弱,忽閃忽滅,應該是燭火。
粉強做了個手勢:“走,進去看看。”
我拉住他:“算了,別節外生枝。”
粉強湊到我耳邊低語:“劉洋,我們把這小女孩就留在這裏吧。這地方肯定是有人居住的,他們自然會收留她。我們還有很長的山路要趕,帶上她會很麻煩。”
我猶豫一下,看了一眼啞巴女孩。啞巴女孩像是知道粉強說什麼,她鼓著腮幫子,氣鼓鼓地看著他。
粉強冷笑一聲:“你看她現在就知道記仇了,這要讓她長大,還不得吃了我們。”
他不由分說拽著我往裏走,我歎口氣,拉著啞巴女孩一起進。正要進的時候,我抬起頭,借著月光看到了上麵的門匾。匾上寫著兩個字,頭一個字是繁體,筆畫繁複,不認識。後麵是個“莊”字。
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粉強拉進了院子。
我們三人到了正房門口,兩扇木門敞開,粉強敲了敲,沒有人答應。我們對視一眼走了進去,這裏是一間小巧的佛堂,供桌上燃著長明燈,放著香爐,裏麵插著三根長香,餘煙渺渺。正中供奉的可不是什麼菩薩,而是一尊黑髯寬臉的凶惡大漢。這人眼珠子能有牛那麼大,下巴的胡須到了胸口,煙霧中,形容古怪猙獰,十分陰森。
我看了一眼,就覺得渾身煩躁,心裏發堵,收回眼神打量其他地方。誰知粉強一把拉住我,嘴裏磕磕巴巴:“劉……劉……”
他臉色煞白,一看就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我心裏好笑,這麼個木胎泥塑就把你嚇成這樣?太沒出息了。
粉強嘴唇顫抖,幾乎快哭了,可話又說不出來。我急得不行:“到底怎麼了?”
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話:“劉洋,你看神像下麵的名牌。”
在供桌上,那尊神像大漢的前麵,有一個木頭牌,上麵用黑筆龍飛鳳舞寫著四個字:閻羅天子。
“這個名怎麼看得這麼熟?”我撓頭。
“你忘了嗎,剛才骨甕裏那個。”粉強話都說不溜了。
我猛然醒悟,剛才粉強拿骨甕作法,在甕底發現一張一百年前的古老符咒,上麵落款就寫著“閻羅天子書”。
我抹了把臉,勉強鎮定下來,想了想說:“不用害怕,你想啊,一百年過去了,那個道號叫閻羅天子的茅山道士肯定掛了。他可能生前做過一些善事,留下了什麼傳說,當地老百姓也算感恩戴德吧,死後給他立個牌坊祭祀,這也不算啥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