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著啞巴女孩往前走了一段,這身形越看越熟悉,等到了近前更清楚了,這不是粉強嗎。我走到他身後,粉強注意力非常集中,根本沒想到大半夜還能碰到熟人。
粉強身前的水泥牆上,摳出一排幾個水泥洞。洞不高,也很淺,每個洞裏都存著一口黑甕。這些黑甕大概一米多高,又粗又笨,甕口壓著碟子,碟子上還封著黃色符籙。這大晚上的,看到這一幕,覺得非常邪。
粉強正跪在一口黑甕前,表情專注,嘴裏不知叨咕什麼。我也是惡作劇心態,湊在他耳邊,大吼了一聲。
粉強冷不丁被這一吼,嚇得慘叫一聲,癱軟在地上。他臉色煞白,捂著胸口,瞪著眼睛看我。好半天才緩過來,他明白發生了什麼,站起來就對我拳打腳踢。我本來就理虧,挨幾下就挨幾下吧,誰知這小子手底下沒數,越打越狠,我也有點火了。
我激出一股火,和他對掐。我們兩個也沒個套路,在地上滾來滾去,你上我下,就是揪頭發扇嘴巴。折騰了好半天,他本來騎在我身上,忽然全身像泄了氣,雙手攤開躺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嘴裏喃喃:“你可害死我了。”
我坐起來瞪他:“你是不是屬瘋狗的,能不能好好說話?”
粉強也坐起來,用手指著我,聲音裏甚至帶著哭腔:“你可害死我了!”
“怎麼了?”
粉強從兜裏掏出一包煙和打火機,我一看這煙,眉角跳了一下。這可是寧哥的煙。那天在五官殿,寧哥脫光衣服光著屁股追殺我,衣服就扔在大殿裏。當時我也是暈了頭,忘了這碼事。沒想到粉強這小子賊精,居然把寧哥的東西搜刮一空。
我伸手:“給我來一根。”
粉強瞪了我一眼,歎口氣,抽出一根遞給我。我接過打火機點上,美美抽了一口,媽的,真舒坦。
我問這是怎麼回事。粉強看看我,又看看啞巴女孩,問道:“其他人呢?”
“都死了。”我簡單把寧哥和盧雯的事說了一遍。
粉強垂頭喪氣:“劉洋,我告訴你發生的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吧。”
我頓時來了情緒:“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會接連死人?”
粉強坐在地上,單手抱膝,另一隻手掐著煙,幽幽說道:“我被人下了降頭。”
“什麼玩意?下降頭?”我聽得啼笑皆非,這不是封建迷信嗎。
粉強看我不屑的神情,有點惱火:“你們大陸不信這個,可在我們那裏非常講究這些東西。不信和不知道,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他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看樣子,粉強也是壓抑很久了,現在我們生死未知,又在荒郊野外,粉強把我當成傾訴對象,說起他這段孽緣。
粉強說他嗑的藥都屬於軟性毒品,根本不像外麵傳的那麼邪乎。他說就是一堆朋友湊在一起,喝喝酒啊唱唱歌啊嗑嗑藥啊,都屬於正常社交範疇。那次他一個好朋友從德國訂購了一套名牌大音響,這好朋友便把所有朋友都召到別墅,開趴體。趴體嘛,大家就是圖個樂,喝了完酒抽兩袋煙。人家抽的那煙可不是農村旱煙鍋子,那是阿拉伯落地水煙。抽完了煙嗑完了藥,音響一開,哐哐的,就跳吧。
上麵鐳射燈晃著,還請了專業的DJ,那種嗨勁,堪稱人間極樂。就在這次趴體上,粉強認識了一個雲南少數民族女孩,名字叫小妖。苗家女孩漂亮,皮膚白皙,五官精致,更兼性情直爽,敢愛敢恨。粉強從來沒和這樣的女孩相處過,覺得特別新鮮,兩人就好上了,如膠似漆。粉強說到這,眼睛眯縫起來,說這小妖平時在家不愛穿衣服,就光著屁股收拾家,彎腰擦地翹胸烹飪,粉強一看她就摟不住火。
時間一長吧,粉強無意中照鏡子嚇了一跳,鏡子裏的自己形若枯槁,像是老了好幾歲。而且動不動腰酸腿疼,渾身無力,提不起精神,幹什麼都懶洋洋的。演出、唱歌這樣的本職工作都懈怠了,生活裏就兩件事,嗑藥和幹小妖。
經紀人一看這不行,趕緊找了個師傅。這師傅挺厲害,看到粉強說,你滿臉黑氣,沉迷女色,你現在交往的這個女人是隻白虎,如果你再這麼下去,不但將來氣運極差有牢獄之災,而且很可能英年早逝,這條命就搭進去了。
粉強聽了一身汗,趕緊和小妖分手。小妖這女人可怕就可怕在這,把老娘玩了,想這麼分手?真是美得你了。先是圍追堵截,電話騷擾,粉強不堪其擾,換了電話改變行蹤。小妖找到朋友通知粉強,如果你和我分手,我就找個人多的地方,帶著對你控訴的遺書,跳樓給你看。
粉強根本沒搭理。這樣的女人對他來說新鮮勁一過,也就完事了。
真沒想到,小妖真有股狠勁,在早上上班高峰,真就從寫字樓上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粉強聽到這個消息,長舒一口氣,可算擺脫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