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一句一個“我太愛你了”,情真意切,聲聲動人,說得人心都碎了。
這時從黑霧中居然爬出一團團的什麼東西,像是黑影,像是小獸,盧雯輕輕叫著:“是嬰兒!”
果然是嬰兒。這些小孩可能還不到一歲,剛會爬,就在炙熱的管道上爬啊爬的,一直爬到已經焦爛的林永身上。行將就木的林永再也支撐不住這些孩子,整個人轟然倒下,重重貼在管道上。
此時的管道已經燒得通紅,我們離得有段距離,都被烘烤的皮膚像撕裂了一樣疼。林永趴在上麵還能有個好?
焦煙升騰,空氣中飄蕩著烤膠皮的味。林永燒得全身吱吱響,不住抽動,就這樣還沒死呢,喉嚨裏嗚嗚呀呀也不知喊著什麼。
一個女人聲輕輕飄著:林永死於2014年X月X日山體滑坡,生前淫亂婦女,身背情債業力,共墮六胎,該受炮烙之刑。
此時林永已經烤成了一堆焦炭,整個人佝僂蜷縮像是黑黑的木頭。那鼓著大肚子的幹屍,從管道上滑落進深淵,手還一直緊緊握著林永的腳踝,帶著他一起掉了下去。
隨著他們消失在深淵裏,管道的熱水也停了,溫度開始下降,又恢複成原來的樣子。我們好半天才從那種情境裏緩過來,我這腦子到現在還嗡嗡響,看著空空蕩蕩的管道,像是做了一場恐怖離奇的噩夢。
我還是不相信林永就這麼活活被烤死了。我喉頭不停竄動,衣服被冷汗浸透。
我們幸存的這些人互相看看,一個個臉色都慘白如紙,大家心靈的激蕩和震撼不亞於當初經曆譚局長的慘死。我感覺我們隊伍每遭受一個人死去,大家都會有一些改變,活下來的人要麼變善了,要麼變得大惡。
寧哥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步履蹣跚走進走廊深處。
我們也都離開了這裏。我最後看了一眼橫渡在黑霧上這條普普通通的管道,誰會想到剛才有一個人就死在這上麵。
我拉住盧雯,低聲問:“你剛才聽沒聽到……”我本來想問她聽沒聽到有奇怪女人說話的聲音,盧雯卻緊緊捂住自己耳朵,搖著頭說:“劉洋,我求求你了,你別提剛才的事情好嗎,我不敢想,一想就要吐。求求你別說了。”
我歎口氣,沒再說什麼。
這時,我的手被拉住,低頭一看是啞巴女孩。啞巴女孩睜著大眼睛,萌萌地看著我。我看著她,心裏忽然生出一種非常厭惡的感覺,不寒而栗,像是一股電流竄遍全身。
我想到了很多事,何勤死的時候,他本來想反抗掙紮,可是看到了啞巴女孩卻改變了想法,心甘受死。譚局長死的時候是啞巴女孩指證。而現在輪到了林永,他的死也和啞巴女孩有關係。我看著她,心頭湧起一陣不祥的感覺,這小女孩不會是掃把星吧?
是,這些人的死和她沒有直接關係,但我總覺得不對勁。我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太敏感了。經曆了一場又一場的風波,我也很焦躁。可再怎麼躁,也不能把這一切歸罪在一個小女孩身上吧。
我拉了拉她的手,啞巴女孩甜甜的笑了。
對於林永的死,說句心裏話,我雖然很震動,但更多的是高興。這小子是個壞棗,死就死吧,他死了寧哥也失去左膀右臂。寧哥以後再想作惡,也得掂量掂量份量了。
寧哥和粉強走在前麵,粉強意誌很消沉,一直默不作聲。他這樣天之寵兒,大富大貴的人,哪見過這等人間慘劇。寧哥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他說道:“放心吧大明星,我總結一個規律,隻要有人死了其他人就安全了,必須死一個。”
我也長長舒了口氣,林永死就死吧,我們其他人就安全了,犧牲他一個,幸福全隊人。
大家不再說話,加緊腳步在走廊裏向前走,估算距離,差不多就要出去了。
我低頭正走著,忽然聽到盧雯喊了一聲:“偶吧,小心!”
我打了個激靈抬頭去看,隻見牆壁上一根巨大的管道突然和前麵的管道脫離,管道口直直向下,正對著粉強。
管道口冒出大量的白色蒸汽,朝著粉強的臉就噴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