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山裏的路她很熟,可以領著我們出山。”何勤說。
“既然她認識路,我們就趕緊走吧。”盧雯不耐煩。
我說:“我們走出去了,她不是也跟著出山了嗎,這裏是她的家……”
“劉洋,我發現你這麼大個人怎麼死腦筋。她先把我們送出去,找機會你再把她送回來就行了。我們走過這麼一次,山裏的路就熟了,你還怕走丟啊?”盧雯說。
我瞪了她一眼。不是我小心眼,這女孩確實不討喜,這口氣就像我欠她似的,似乎我的所作所為都是應當應分。而且還直呼其名,我的名是他媽你叫的。
我不想節外生枝,點點頭:“好吧。大家都跟上。”我拉著啞巴女孩的手,走出院子。他們兩個人互相不說話,低著頭跟在後麵。
我們四個人走進山路,這個天色也怪,說白不白,說黑不黑,始終就停留在黃昏時分。雖然有月光,卻看不到月亮在哪,遠處朦朧,近處的地麵鋪著如水的月光。山裏非常荒涼,現在應該是夏秋時節,可是看不到什麼枝葉茂密的大樹,有的隻是枯枝敗柳,隨風搖晃的枯草。
抬眼去看,除了一大片連綿起伏的荒山,什麼也沒看不見。別說人影,就連鬼影都沒有,四周寂靜蒼涼得讓人死的心都有了。我不禁想起一句詩,日暮蒼山遠。這種荒涼勁,語言無法描述。
走了一會兒,山路根本就不見個盡頭。冷冷的山風似乎夾著涼雨,撲在臉上,皮膚上起了一層小顆粒。我撫了撫肩膀,摸摸小女孩的頭:“累不累,要不要歇會兒?”
那啞巴女孩緊緊拉著我的手,臉上居然呈現出十分害怕的表情。何勤和盧雯走到我身後,這兩個人走路不抬頭,就這麼悶悶走,一下撞在我身上。我本來就焦躁,沒好氣地說:“你們兩個能不能看點路?媽的,趕著去投胎?!”
“怎麼啦?”何勤說。
“不知為什麼我感覺不太對勁。”我左右看看,一陣冷風吹來。
啞巴女孩指著前麵,嘴裏吱吱呀呀地發出聲音,聽來特別焦急,不知在說什麼。
何勤看著她的手勢,撓撓頭奇怪的說:“她說前麵好像有什麼東西,讓我們跟著走。”
我們四個又走了一會兒,天色漸漸黯淡,隻見不遠處有一大片樹叢包圍的空地。空地上長滿了荒草,隨風起伏,在荒草上飛滿了流螢。所謂的流螢就是螢火蟲,此刻能有成千上萬,發出瑩瑩的綠光和紅光,昏黃的夜色裏漫天飛舞,形成一幕視覺衝擊力極強的場景。
我們除了那啞巴女孩,都是城市出身,誰也沒看過這幅景象。萬籟無聲的荒山中,夜風吹拂,紅色綠色的螢火蟲忽起忽落,看得人完全忘了身在何地。我突然覺得這種景象,紅色綠色融合起伏,非常像色彩豔怪的妖火,紅色的是火焰,綠色的是焰火,映襯著黃褐色的山巒,竟然透出一種極為淒厲的意象,完全不似人間景象,像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一大團“火”“燃燒”著,忽然延伸漫進樹叢深處。我正傻傻看著,突然那啞巴女孩掙脫了我的手,竟然向著螢火蟲的方向跑了過去。
“回來!”我大喊一聲,眼前這情景過於妖異,我心頭生出一絲危險的感覺。
可啞巴女孩跑得還真麻利,一刻沒有停歇。
“劉洋,”何勤在後麵說:“剛才她打手勢說,讓我們跟著什麼東西,是不是就是螢火蟲?要不然我們也跟過去算了。”
我也沒了主意,“行,行,跟著過去看看。”
我們三個在後麵跑,前麵啞巴女孩看樣子挺高興,跑得又蹦又跳,一直來到樹叢邊緣。我們氣喘籲籲趕上去,我一把拉住她,指著她鼻子說:“我告訴你,你要下次再不聽話,哥哥就把你扔在這裏不管了,讓大狼狼咬你。”
“嘿嘿。”盧雯一臉譏諷:“劉洋,你這麼老了還真賣的一手好萌。”
我瞪她一眼,沒理她。就何勤和盧雯這兩頭蒜,要不是現在情景危機,實在沒有辦法,換在平時,遇到這樣的人,我根本就不會搭理。
啞巴女孩舉起手,指指樹叢深處。我們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透過密密匝匝的樹叢縫隙,我們看到不遠處山坡上有一所白色的大瓦房。這所瓦房和我們逃出來的山裏草屋根本就是兩個檔次,修葺得土豪氣十足。
這間大瓦房的窗戶裏,隱隱透著燈光,表明有人居住。
“終於看到人了。”盧雯高興地拍巴掌。
我的眼睛則眯了一下,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因為那些紅紅綠綠的螢火蟲,此時已經飛到大瓦房的四周附近,居然不走了,就在那起起落落地飛。使整間瓦房籠罩在一種極為妖氛的情景之中,似乎無數的鬼火在它周圍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