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喝著茶水,又和老頭說了幾句話,老頭還是一言不發,癡愣愣盯著大門。老張有點不耐煩,如果這是個年輕人,他很可能想別的辦法,拉到牆角一頓臭揍看招不招。可偏偏這是個老頭,打不得罵不得。
他放下茶水正要離開,忽然老頭說了一句話。
老張一開始沒聽清楚,這老頭用的是當地一種土話,非常糙,說起來又含糊不清。他又坐回板凳,看著老頭:“老人家,你剛才說什麼?”
“一個人,怎麼才能死?”老頭這次說的,他聽清楚了。
老張對我說,當時那一瞬間,他頭皮忽然麻了一下,不由自主看了一眼院門。為什麼要看門,為什麼會突然害怕,他也不知道。
老張反應過來,淡淡說:“自殺唄,自殺就能死了。”
老頭慢慢轉頭,眼睛並不像其他老人那樣渾濁,而是清澈深邃黑溜溜的。他看著老張:“你能幫我去死嗎?”
老張幹笑兩聲,這個玩笑實在不好笑。他隨口道:“我可以幫你死,但你要說出當年的秘密。”
就在這時,忽然他手機響了,老賈聲音很急促:“快走!我已經被清水亮發現,這個人反跟蹤很厲害。他看見了我,現在正在朝著老頭家院過去。”
老張本來想走,可一想怕個屌,他倒想看看這個日本人想做什麼。他站起身,老頭身後是廚房,他一閃身鑽了進去,再把絲網門關上。裏麵黑森森的,倒也掩護住了自己的身影。
等的時間不長,從外麵走進一人,正是清水亮。他來到老頭近前,說道:“377,我該走了。”
老頭看看他:“長官,保重。”
清水亮道:“我告訴你一個,可以求死的方法。”
老頭看他,居然雙手顫抖。
“舍棄肉身,不要我執。”清水亮一字一頓地說。
老張聽得渾身冒寒氣,一是這兩個人的對話十分古怪,二是沒想到清水亮會有如此的禪意。隻是這個禪意,居然是告訴別人怎麼求死的,透著一股陰森的意味。
看著老頭還疑惑的眼神,清水亮低下身把嘴湊到老頭耳邊,說了幾句話。說完之後,他自顧自走了。
老頭看著明晃晃的藍天,布滿皺紋的臉上,居然流下了一滴眼淚。
老張從廚房出來再和老頭說什麼,老頭一概不理,麵無表情,坐在屋簷下,猶如一尊雕像。
第二天再去時,聽他們家人說,老頭昨晚失蹤了。
老頭失蹤第二天,後山突然爆發出一聲巨響,大家以為又有人炸山。到山上查看,居然發現了炸碎的人體殘骸。公安局用DNA啥的一檢測,發現炸死的人正是失蹤的老頭。
家裏人在收拾遺物的時候,在老頭的臥室床鋪下麵,發現一封暫短的遺書。上麵就寫著一行字:死了,我就能真正的回去了。
講到這裏,老張揉著眼睛說:“我到現在也不明白,老頭既然求死自殺,為什麼會選擇炸藥爆炸如此激烈的手段。非得炸到屍骨無存才可以?上吊跳河抹脖子,死的法多了。”
我已經隱隱做出判斷,但千頭萬緒竟然不知從何說起。既然老張都這麼坦誠,我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等我說完,老張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我說道:“這個日本人的秘密基地不單單在研究怎麼去陰間,或許也在研究怎麼長生不死。那老頭長生,清水亮也長生。”
老張一拍大腿:“我說清水亮怎麼管老頭叫377,那一定是老頭當年關在基地裏的犯人編號。老頭管清水亮叫長官。他們兩個人在基地運行時就認識了!”
我點點頭:“說起來也滄桑,兩個不死人,時隔幾十年重新聚頭,討論的竟然是求死的辦法。有點黑色幽默。”
老張疑惑:“同樣是不死人,為什麼老頭的模樣是個老頭,而清水亮卻是個小夥子?”
我搖搖頭:“不知道,這裏隱秘的事情太多。我這麼猜的,老頭和清水亮雖然同為長生,但可能機理不同。老頭長生是因為日本人的活體實驗,而清水亮長生,那就不知道了。日本人總不能把殘忍的實驗用在自己人身上吧。”
我頓了頓又說道:“現在回到剛開始的問題上,為什麼老頭自殺要用炸藥自爆。我猜想,他肯定是自殺過很多次了,怎麼也死不了,所以才會問你問清水亮,怎麼才能死。”
老張陡然一震:“是的。炸藥爆炸,肉體灰飛煙滅,再怎麼不死也得死了。那一灘灘碎肉是不可能重新組合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