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披著雨衣鑽出帳篷,就看到過去抬老賈的幾個人不知為什麼全跑開了,中間留出一片空地。在空地上,老賈直直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天黑風高雨水急,耳邊隻有風聲雨聲,所有人全在那看著。
此時的老賈雙手垂立,頭微微低著,看不清表情,整個人就像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
有人低聲問怎麼了,猴子心有餘悸地說,剛才正要抬他的時候,老賈突然直愣愣就站了起來,膝蓋都沒打彎,看上去好像詐屍一樣。
正說著,老賈忽然動了。他麵朝我們,慢慢抬起腳,看那形勢好像要走過來。
我們這些人本來圍了個半圈,他麵向哪,哪的人就跑開,讓出一條路。最怪異的事情發生了,老賈開始走路,不過他不是向前走,而是原地踏步。
那情景就好像有個我們看不見的牢籠,貼身桎梏住了他,他怎麼拚命往外走都走不出去。
他的身體搖搖晃晃,關節僵硬,如同一個提線木偶。這麼黑的雨天,電閃雷鳴的,手電光影裏出現這麼一個半人半妖的東西,實在是說不出的可怖。
這時,不知誰說了一聲:“你們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狂風大作中,我們誰也沒說話,屏息凝神聽著。果然,在山穀中,也不知什麼方向,居然傳來了一種很難描述的聲音。
我敢肯定,這不是風吹在什麼地方形成的大自然的聲音。從聽效和節奏來看,很像是一個有主觀意念的東西,有意發出的。
王曉雨驚叫一聲:“這是鎖鏈的聲音。”
還別說,真是鎖鏈聲。“嘩啦嘩啦”的,聽上去像是從山穀外麵,越過山脊要過來。那聲音映在懸崖峭壁之間,既難以琢磨方位又清晰可聞,十分嚇人。
那鎖鏈聲應該是拖在地上,聽聲音特別沉重,而且響一響靜一靜。給我們的感覺是,拖著鎖鏈的這個人,走一走便停一停……那種詭秘恐怖的壓迫感像大海一樣席卷而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聚攏在一起。大家麵色惶恐,打著手電,這些探險家們,雖然身經百戰經曆過種種險事,卻從來沒見過這樣詭異的事情。
姚兵站在大家最前麵,背著雙手,黑色雨衣的罩頭攏在頭上。他就像在用不甚寬廣的身軀為眾人遮風擋雨,而自己則直直麵對著黑暗和恐懼。我對他的一些行為不滿意歸不滿意,但確實敬服他的氣勢和上位者的霸氣。
“鬼,鬼……鬼差!”隊伍裏有人突然喊了一嗓子。
大家回頭去看,說話的人是村裏的老安,安師傅,那個會點半吊子法術的神棍。老安不知從哪摸出一副眼鏡戴著,髒兮兮的黑框眼鏡,配著他胡子拉碴滄桑的老臉,那模樣活像個飽經摧殘的老右派。
老安臉色嚇得慘白,指著黑黑的前方,聲音顫抖:“有,有鬼差。”
“扯淡,什麼鬼差?”猴子道。
猴子剛說完,隻聽“嘩啦嘩啦”的鎖鏈聲似乎到了近前,嚇得他不說話了。
鎖鏈聲突然消失,一片寂靜,遠處的老賈也不動了。
黑暗中,似乎風雨也小了許多。我們靜靜看著,大氣不敢喘。
老賈在沒有任何征兆中,突然又開始動了。這次他的姿勢更怪,兩隻手平伸,走路搖搖晃晃,身體呈一種詭異的佝僂感。我有一種十分匪夷所思的感覺,那就是,他身上似乎被重重鎖鏈捆縛著,正在被什麼東西拖著走。
“你們誰也沒看到嗎?”老安大聲說,他驚恐極了。
“看到什麼?”鍾秀顫著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