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鏡子麵正對著牆外的我,看上去那個人影,就像要從牆裏走出來一樣。
我渾身一寒,忍不住發起抖來。
這個人影如果是正常的人倒也罷了,那模樣就像是一根扭曲變形的麵條,又細又長,看起來極為怪異。我依稀看出這個人留著一頭長發,雖然看不清麵容,可我還是知道,她應該就是剛才被鬼差一直押解的未知女人。
她站在牆上,露著上半身,麵目模糊,黑森森一團,就那麼盯著外麵的我。
我咽了下口水,頭皮發麻,一動不敢動。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看的應該不是我,她是在盯著鏡子看。
這時牆麵上的鏡子忽然開始慢慢變大。如果把牆比喻成一台攝像機,不是鏡子的尺寸發生變化,而是這台攝像機陡然間拉近了。隨之變化的是,那個女人的影子也在越來越大。
我掀開被子,跳到地上,來不及穿鞋,快速來到牆前,摸著這麵牆,幾乎把臉都貼了上去。
我不是瘋了。就在鏡子變大的瞬間,我忽然看見一樣非常熟悉的東西。我必須要進行確認。那東西的出現,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非常意外。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媽媽推醒。睜開朦朧的雙眼,左右看了看,才發現天光大亮。我靠著牆,坐在地上,身上什麼也沒蓋,居然就這麼過了一宿。
我媽把我叫起來,讓我到床上躺著不要著涼。我一下想起昨晚的事情,看看牆,光滑溜溜,根本看不出什麼異常。
昨晚那一幕,現在回憶起來,就像是發生在很久很遠以前的事情,根本想不真切。
我頭疼得要命,腦子裏接連不斷閃現出那麵鏡子的形象。我從床上跳下來,衣服也不穿,打開衣櫃。
在裏麵翻了半天,終於把那樣東西翻了出來。
那是數十根紅絲紮成的紅穗子,是我從嶺子山神秘洞窟裏無意中取出來的。因為一直不明白是什麼東西,所以隨手扔在衣櫃裏,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昨晚看到的牆上那麵鏡子,在它下邊懸著數十條長長的紅穗兒。那些紅穗子,和我手裏拿著的,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我腦子已經不轉了。在洞下出現的這個神秘紅穗,居然是某個地方一麵鏡子上的飾物。
我把紅穗子拿在手裏,想了半天,覺得我爸和我看到的神秘現象——那些鬼影子,應該和這個紅穗有關係。說不定,就是這倒黴玩意製造的幻象。
我正想著,電話鈴響了,接聽後居然是王曉雨打來的。她在電話裏問:“劉洋,你爸爸身體怎麼樣?”
一聽這話,我整個心都融化了。女孩不在漂不漂亮,隻要善解人意,會說個關心話,真的比什麼都重要。這一句話,差點把我眼淚勾下來,我咳嗽一聲說:“沒事,摔傷了,休息休息就好。”
“給叔叔阿姨帶個好啊。”
我和她在電話裏溫存了一陣。她忽然嘻嘻笑:“劉洋,我打算……算了不告訴你,等我消息吧。”
我這人腦子慢,一時沒反應過來,電話就掛了。
這丫頭,有時候溫柔有時候古靈精怪的,不知這次又要鬧什麼妖。不過我現在的精力,全放在這紅穗身上,這玩意看上去是有點邪門。
我決定做個試驗,看看那些離奇的幻象是不是和它有直接關係。
到了晚上假裝睡覺,熬到半夜,父母都睡熟了,我偷偷爬起來,把房間門關上。
我把這條紅穗子抱在懷裏,緩緩從上到下地捋著。我想確定一下,是不是還會有什麼怪事發生。
捋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我看看表,都夜裏兩點了。昨晚沒睡好,又困又乏。我頭一下下點著,迷迷糊糊起來。
也不知什麼時候睡過去了,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無望無際的海。我站在很高的地方,正在往下俯視。下麵光線很差,應該是落日時分,大海潮起潮落,透著一股冷意的蕭索。
我看到海邊的礁石上孤獨地站著一個人。他插著褲兜,麵朝大海,身影遙遠而模糊。雖然不知他想做什麼,可是那種淒涼,真是能讓人大哭一場。
這裏每個細節都那麼清晰,但我還是覺得眼前是一場夢。因為在我的記憶裏,全世界似乎沒有這樣感覺的大海和沙灘。
我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雖然那隻是背影,我卻依然認了出來。他就是消失很久的李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