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走來走去的都是穿白大褂戴白口罩醫生模樣的人。雖然大白天的,走廊裏卻開著燈,燈光晦暗,恍如進入地下世界。
這裏氣氛很詭譎,工作人員行路匆匆,沒有交談,透著一股冰冷陰森的氣息。我也沒敢說話,跟在趙主任後麵往裏進,感覺渾身都不舒服,這個鬼地方像極了關東軍的731醫院。
趙主任把我們領到二樓一處房間,推開橡木紅門,裏麵是一間非常大的辦公室。布置風格完全是西方化的,牆上掛著許多人物的油畫像,這些人物像看上去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味道。
畫的主體是一個又一個的人,背景各不相同,有大漠有草原,有的甚至是冒著濃煙似乎戰爭中的城郭。那些人物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在站在背景之前,神色各異,或是沉思或是仰首或是大笑,或是跪地叩拜。
這些畫乍看去似乎沒什麼特別的,在顏色上卻運用的非常大膽,就我的經驗來看,從來沒看過這種風格的西方油畫。有留白有層次有實有虛,應該凝合了山水畫的一些技法,看上去帶出了一種絕妙的意境。
其中有一副畫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張中國古代江南背景,巧巧院落,正值午後,龍吟細細,竹尾森森,院子裏站著一位漂亮的俏佳人,不過十八九歲的年齡,嫋嫋婷婷,頗有點黛玉的感覺。也不知為什麼,這個女人非常眼熟,眉眼五官似乎在哪裏見過。
這些畫像幾乎圍繞辦公室牆麵一周,一張挨著一張,橫跨時間和空間,充滿著各色異域風情,像是瀏覽一幅世界史。
一張很大的老板桌,上麵橫七豎八放滿了書籍、筆記、筆筒等物,可是看不到現代化的電腦、手機這些東西。桌子旁邊還放置著一個落地巨型地球儀,估計兩個壯漢都抱不住,乍看上去呈赤黃色,正微微轉動,一個女孩子湊在跟前,饒有興趣地看著。
看到她,我和李揚同時叫了起來:“姍姍。”
她正是楊姍姍,這丫頭怎麼也請到這裏了?楊姍姍看見我們來了,像小鳥一樣飛過來,拉住她哥的胳膊,歡快說:“悶死我了,你們來了就好了。”
我納悶:“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有人請我來啊。”楊姍姍說:“那個李總說,他們集團老總把我請來的。我都沒見過那人是什麼樣。他們不是壞人吧?”說完自己傻樂。
我無語。問她還不如問我自己的腳後跟呢,整個一傻大姐。
李揚和楊姍姍有一搭沒一搭瞎聊,我站在地球儀前看,真難為人家怎麼設計的。上麵地形完全按照現實來的,海拔高的凸出來,海拔低的凹進去,全世界各大城市都用中英兩種文字標注,什麼航線什麼水路,一目了然。
尤其中國版圖上,甚至精確到區縣。看著看著,我忽然發現很奇怪的地方。有些地區上麵插著一麵電子小旗的標記,從這個點輻射出一條紅線,橫跨地圖和其他有電子小旗標記的地區連接在一起,紅線以點相連,直直延伸,在地球儀上幾乎形成一張不算密集的紅色網絡。我看的稀奇,用手指比量著,跟著紅線走。那地球儀是自轉的,我圍著繞圈,一不留神撞在桌子上,把筆筒撞翻。
李揚正懶洋洋和姍姍說話,兩人沒注意,同時嚇了一大跳。李揚罵我:“你作死啊。”
“作死也是一種福分。”
有人在門外說話。我們麵麵相覷,門沒有關,從外麵走進兩個人。一個大人一個孩子。大人是李副總,孩子正是劉燕。
劉燕還是那套山村的花衣服,土裏土氣的,這種氣氛的地方乍然出現一個山溝裏的孩子,顯得格格不入。劉燕眉宇中盡是成人化的神態,配上這身衣服,有一種極陰森的詭異感。
說話的正是劉燕,她徑直走到桌後麵,跳著蹦到老板椅上。整個過程很萌很好笑,但我們誰也沒笑,此時氣氛很怪,誰也吃不準她想做什麼。
劉燕坐在老板椅上,往後一仰,笑嘻嘻地說:“你們都坐啊,傻愣著幹什麼?”
她對李副總說:“小李,你先出去,我跟他們說兩句話。你讓醫學部的人把東西準備好,一會兒我就帶他們過去。”
李副總點點頭出去,順便把門關上。
我聽得心驚肉跳,怎麼還出醫學部了?莫不是她要把我們解剖?
劉燕揉揉手,對楊姍姍說:“姍姍,你手上的紋身是誰給你的?”
楊姍姍被一個小女孩直呼其名,卻沒感到一絲的突兀。劉燕氣場太強大了,雖然是孩子,但居高臨下的口氣,淵渟嶽峙的氣度,讓人情不自禁就拜服。
楊姍姍低聲說:“是墨脫雪山寺廟裏一位活佛上師給我紋的。”
“哦,他當時說什麼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