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銅鎖擺席請大家出去搓一頓,吃飯時候他宣布,自己獲得了新生,以後專門從事女權運動,跟大男子主義做堅決鬥爭。我們笑著碰杯。我心裏略微輕鬆,洪辰和寧寧的公案算是了結,希望冥冥之中,她們以後不管變成什麼形態,都會有好的歸宿吧。
接下來幾天,李揚天天纏著我,追問黃泉井的每個細節,我翻來覆去自己都講煩了。李揚提出許多想法,每一個都很大膽很詭異,可在我看來毫無意義。這件事超出認知之外,細節複雜詭秘,乍看上去,似乎還存在了一些細節上bug,可這一切都是實實在在發生的。我們現在不管做什麼討論,都是空中樓閣,無的放矢,講也白講,費吐沫星子。
李揚看我懶洋洋的狀態十分不爽,告辭回家。他走了,我還能清靜點。這天我正睡懶覺,忽然來了電話,一看來電顯示————李揚,媽的,這小子陰魂不散了。
我問他怎麼回事。李揚在電話裏聲音發顫:“老劉,我終於知道黃泉井下,究竟是誰成仙了。”
我一個激靈坐起來:“我操,你怎麼會知道?是誰?”
李揚還賣了個關子:“你到我家就知道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他越賣關子我越不搭理他,我打個哈欠,懶洋洋洗了把臉。最近不用上班,按月都有錢打進賬戶,安逸得很。經曆一連串的驚心波折,終於可以坐下喘口氣了。
我把電腦打開,放著歌,一邊無聊地打開信箱。這不開還好,一看到最頂上的最新來信就愣住了。來信人是空的,而郵箱域名是個從來沒見過的地址。是不是垃圾廣告?
我打開郵件,裏麵空空的,不過附件有內容,我沒敢輕易點開,現在這病毒那病毒太多。我懶散地看看標題,上麵寫著“劉洋小友親啟”旁邊是郵寄人“林某妙生手書”。
我嚇得大叫,我操,林妙生手書?林妙生還活著?不可能啊,我親眼看到他落入深淵,萬劫不複了。
我正待打開附件細看,手機又“嗡嗡”響起來,還是李揚打來的。李揚幾乎在電話裏狂吼:“馬戈壁的,你趕緊過來,出大事了!裝什麼死狗。”
我煩得不行關了電腦,打車去了他家,哐哐砸門。李揚打開門,我一進去就嚷嚷:“你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到底出什麼大事了。”
李揚拉我進書房,指著桌子上一個木頭匣子。這匣子又扁又長,本來是放衣服的,可現在裏麵空空,他讓我看什麼?
李揚指著裏麵說:“你仔細看。”
匣子裏也不是完全空的,還有一堆暗紅色粉末,看上去像是胭脂,厚厚鋪了一層。我莫名其妙,不耐煩說:“到底你讓我看什麼?”
李揚深吸一口氣說:“你還記得嗎,我們曾經在洪辰師傅的佛堂後院,一張畫後麵的牆裏,發現了一件壽衣。”
“記得啊。咋了?上麵記載了王冬梅平生和修煉經曆。”
“嗯,你還記得壽衣最後寫的是什麼嗎?”
我不耐煩:“密密麻麻那麼多字,誰記得那麼多。”剛說完,我忽然醒悟,張著嘴汗毛直豎。王冬梅那件衣服最後寫道,我若成仙,此衣必解。如果屍解成功,這件衣服不會留下,會化成一堆齏粉。
我指著匣子裏那堆粉末,磕磕巴巴說:“這就是……”
“對,那件壽衣。她成仙了。”李揚點點頭,長歎一聲,看著窗外的藍天:“我算服了。老天爺可真厲害,算無遺漏,我真是感覺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手在安排我們的命運,一環扣一環,環環相繞,好絕妙的手筆。”
而我則沉浸在記憶裏無法自拔,洪辰的屍體懸在深淵半空,我緊緊拉住她,然後一鬆手,屍體漸漸下落,掉進黑暗裏。可能就在這個過程中,屍體化解了。我腦海裏勾勒想象出當時的畫麵,屍體在空中瞬間化為無數粉末,顆粒於黑暗中漂浮,如同浩瀚夜空中點點繁星。
王冬梅機關算盡,種種努力,終於在機緣交錯中,完成了自己一生奮鬥的目標,成仙而去。
如果王冬梅成仙了,那麼林妙生呢?
我陡然想起那封信,趕忙告訴李揚。李揚把筆記本打開,激動地搓手:“哎呦我草,意外一件跟著一件,今天趕上過年了。”
我徹底無語。進入郵箱,打開那封信,李揚下載附件。他問我,你把郵箱地址給林妙生了?
我苦笑說:“怎麼可能?我最後一次看見林妙生時,他就是個怪物,還郵箱地址呢,他不咬我我就非常慶幸了。”
“怪了,他怎麼知道你郵箱地址的?難道法力高深還可以當黑客用?”
附件是一張十幾兆像素很高非常清晰的圖片。打開之後,上麵規規整整居然寫的都是毛筆字。這字太漂亮了,一水小楷,字體圓勁古淡,賞心悅目,看上去真有一股靈動的超脫境界。
第一句竟然是:劉洋小友,謝謝你賜我後代骨血肉身,助我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