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繞過屍體,來到她的前麵。黑暗的屋子裏,能看到洪辰深深埋著頭。原來,那個黑黑的秤砣掛在她脖子上,導致她的頭以一種極為詭異的九十度折下來,像被勒斷了一樣。
我扶住李揚,頭重腳輕,搖搖欲墜。李揚輕聲說:“我用手電照了啊。”
我想說等我出去,你愛怎麼研究怎麼研究,可是嗓子不停使喚,一個字都擠不出來。李揚看我沒反應,深深吸了一口氣,打著手電去照屍體。
手電的光斑落在紅色衣服上,然後慢慢往上走,是黑黑濃濃的長發,然後又到了臉上……我沒敢看,藏在李揚身後,閉著眼,一個勁默念阿尼陀佛。
“咦?”李揚突然發出一聲輕叫:“這……這……媽啊~~~”
我還沒反應過來,這小子就像見了鬼,突然以一股極大的力量掙脫了我,嗖一下跑到門口,掀開門簾,逃之夭夭。
好半天我才反應過來,我操,這裏就剩下我自己了。
我嚇得都快跪地上了,操你個二大爺的,李揚。不過我也有點納悶,李揚這膽色,就算在強人如林的燈盟裏都能排進前三,能有什麼東西嚇住他呢?
想來那東西恐怖自是恐怖,但也一定超越想象匪夷所思。
我靠在桌子上,想出去,可眼前的路全讓這女屍給堵住。要走也可以,得硬著頭皮,繞過屍體才能到門口。此時短短幾步,在我看來好似十萬八千裏。
這人逼急了,真有股蠻勁,我索性一橫心,抬起手電去看。
這一看,犯了我人生中一個天大的錯誤,以後每當深夜難以入眠的時候,眼前就會浮現出這一幕場景,它深深困擾了我很多年,看心理醫生都不好使。
我看到,眼前吊在橫梁上的,並不是洪辰師傅本人,而是一個紙人。這紙人做的十分逼真,白白紙上,用紅色朱砂描著五官,線條很簡單,但一看就知道是洪辰,五官的特點抓得非常準。也不知是不是這個作者惡趣味,那麼凶的洪辰,偏偏畫了一張笑臉,嘴角翹起,微微抿著,就像是塗著口紅在媚笑,又詭異又滲人,而且邪邪的說不出個緣由,看得你揪心挖肝,胸口像是堵了巨石。
最為神奇的是,紙應該很薄吧,可偏偏那大秤砣掛在紙人的脖子上,非常結實,紋絲不動。
長長的黑色頭發,也不知是真是假,就那麼粘在紙人的頭上,亂蓬蓬一團,嚇人勁就甭提了。
最讓我不理解的是,在紙人的眉心插了一根黑黑的針,一股股黑色的濃液,正緩緩從針眼裏湧出,好長時間才凝成一滴水珠,“啪”從空中落下,滴進下麵的黑壇子。
一個幹巴巴的紙人,怎麼能弄出水來?
眼前的一切,實在是太過邪惡恐怖,很像是某種邪術的宗教祭祀。
我盯著紙人的眼睛,紙人那雙紅紅的眼睛也在看著我。也不知為什麼,我竟然看到它的眼球似乎在轉動,有一股很怨念的情緒流轉。請原諒我的語言貧乏,你閉眼想象一下——眼睛裏有很幽怨的情緒,而嘴角還在上翹微笑,這兩種情緒表情集中表現在一個詭異的紙人身上,那是個什麼效果。
其時其景,我已經沒有反應,完全喪失時間的概念,過了多久不知道。我動吧,動不了;叫吧,叫不出。甚至閉眼都做不到,眼睛似乎強迫性的就那麼盯著紙人的眼,我能看出,這個紙人是有情緒的,它想表達什麼又表達不出來。
耳邊隻能聽見“滴答滴答”黑色水珠落進壇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