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桌子搬到房間正中,秦丹和李揚分坐在桌子兩旁。作法的道具,零零碎碎擺了一桌子。李揚麵前,還放著厚厚一摞A4紙,幾根鉛筆擺在旁邊。
按照秦丹的指示,我在桌子四角點上蠟燭。一切準備就緒,秦丹開始念咒施法。她站在起來,圍著李揚繞圈,嘴裏念念有詞。緩緩拿起玻璃杯,把劉燕的頭發在手上抖了幾抖,就像變魔術一般,那頭發“呼”一聲居然無火自燃,冒出徐徐白煙。秦丹把燃燒的頭發扔進玻璃杯裏,然後用紅線一圈一圈繞在李揚右手的食指上,繞到最後,食指最上麵的指節紅腫高大,似鮮血欲滴。秦丹用小手指的指甲輕輕一劃,慢慢擠出一滴血,也落在玻璃杯裏,那股火“騰”一下燃得更旺。
玻璃杯裏是滾滾白煙,秦丹一手撫摸李揚的頭頂,一手拿起杯子,對著他的嘴就摁了上去。
李揚一臉驚恐,眼珠子瞪得老大,眼見得那股白煙順著他的嘴巴鼻孔全部吸了進去。說來也怪,白煙就像是迷魂霧,一被他吸收,整個人頓時萎靡不振,頭往下重重一磕,就要睡過去。
秦丹撫摸頭頂的那隻手,順著他的腦幹慢慢向下,來到脖頸處,也不知在哪使勁一摁,說了聲:“起。”
李揚的頭頓時又挺了起來。我看得直咽口水,這場景太滲人了,真像秦丹在操控一件木偶。再一看李揚,我心裏更是發毛,這小子雙眼完全翻白,黑色的瞳仁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丹對我說:“老劉,把筆塞到李揚右手裏。”
我趕緊顛顛過去,拿起一根鉛筆塞進他手裏。
秦丹那隻手始終摁在李揚的脖頸處,也不知她怎麼一動,李揚竟然像機器人一樣,動了起來,開始在紙上畫畫。
一根根線條出現,一開始看不出是什麼,越往後看情景越是逼真,這幅素描簡直就是黑白照片。有些事不信不行,寫字都像狗爬似的李揚,居然從他筆下能誕生出如此逼真的畫作。
秦丹凝神貫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那隻掐在李揚脖子的手上,額頭漸漸浸出汗珠。她看我:“老劉,他畫的地方你認不認識?”
我看著第一幅畫,點點頭:“認識。這是洪辰師傅開設的賣佛教用具的店鋪。”
第一幅畫場景是在店鋪的正堂,裏麵橫七豎八擺放著各色佛陀的雕像。這張畫的視角一看就是從小孩的眼睛裏出來的,視平線非常低,能看到走在前麵洪辰師傅的背影,她拉著劉燕的手,正要往後院去。
我問秦丹,這是即時直播嗎?秦丹搖搖頭:“這是劉燕被俘到現在,她記憶中最深的畫麵。無法確定畫中的時間。”
李揚第二幅畫已經接近尾聲,可是不知為什麼,李揚手越來越抖,整個人也在搖晃,身體扭來扭去,就像是有一股暴戾的氣息在他體內湧動。
秦丹滿頭大汗,女孩臉色有些發白。
我著急道:“要不收功吧。”
秦丹搖搖頭:“不行,要做就做完。頭發已經燒沒了,我也有點傷元氣,如果這次半途而廢,我們就斷了一切線索。”
“啪”一聲,李揚手裏的鉛筆竟然斷了,而他渾然不覺,仍在不斷地劃動。
我趕緊把新鉛筆塞在他手裏,第二幅終於完成。
看到這幅畫,我徹底嚇尿了。畫裏的場景很熟悉,就是洪辰師傅請清風下地府尋人的那間屋子。熟悉的立式大櫃,牆上的“萬馬奔騰”水墨字畫,老式的鍾表。
屋子中間的地上,橫躺著一把椅子,一看就是被踹倒的。房間的天花板上,一個穿著長衣的女人正吊死在那裏。
那女人正是洪辰,她脖子套在一根粗粗的繩子上,頭低垂,長發全部散了下來,兩腳懸空,沒有穿鞋。
畫麵的視角是從下往上看的,想象當時場景,應該是劉燕正在仰頭看上吊的洪辰,兩人隔空相望。畫裏洪辰的表情描繪得栩栩如生,她的表情非常詭異,不像上吊,倒很像是做夢,正在做一個非常甜美的夢。
她的嘴角微微上翹,眼睛眯著,臉上的肉十分僵硬,這個笑容怎麼看怎麼滲人。
這張圖根本無法長時間地看,滿張紙充斥著壓抑無比的負能量,讓人胸口難受,像是堵了什麼,無法呼吸舒暢。
我把圖收好,李揚第三張圖也畫畢了。這張圖上洪辰已經恢複正常,倒背雙手,眉頭緊鎖,似乎邊聽邊思考。
她的雙眼正在看向畫麵,那目光似乎能直透畫紙而出,緊緊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