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銅煙袋敲了敲旁邊的井:“李大民在井下。”
李揚道:“不可能啊。上次我們來過這裏,曾經往裏扔硬幣,深不見底,根本聽不著響。李大民怎麼會在下麵?”
馬丹龍笑:“此一時彼一時。我說過了,剛才發生大變故,陰門關閉,聚靈陣已破,這口井再也不是連接陰陽兩界的通道,下去找必然能看到李大民。”
我們往裏看看,井黑漆漆的,吹出陣陣寒風,簡直陰森可怖,。
馬丹龍敲敲煙嘴兒:“不敢下啊?那就說不得了。行了,我走了,李大民他媽的事,到時候我聯係你們。”
我攔住他,深吸一口氣:“別走!我下!”
我看看李揚他們,說:“李大民是我好朋友,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馬丹龍沒說話,笑眯眯看著我,一副請君入甕的表情。
銅鎖他們知道這件事是必須做的,要不折騰這麼一大圈為個啥。背包解下,銅鎖和李揚包裏都帶著登山繩,用三角扣扣緊拴在我腰上,繩子不長,接起來一共十來米。用李揚的話說,如果你下去十米還看不見李大民,那就算了吧,再來多長也沒用。
李揚、銅鎖和王晨三個人拽住繩子這一頭,那一頭的我趴在井口,看著漆黑的井,心髒狂跳。當下心一橫,九十九拜都拜了,還差這一哆嗦嗎。
這口井好在不難下,紅磚砌成,磚與磚之間縫隙很大,隻要身手敏捷點,攀爬是很輕鬆的。我把手電含在嘴裏,順著井壁,小心翼翼往下爬。爬了一段,黑漆漆一點光亮沒有。抬頭上看,井口處露出秦丹的小臉,往下看,是一團濃墨般的黑,手電並沒有照亮多少。
我呼吸有些沉重,硬著頭皮繼續往下爬。我不敢指望身上的繩子,李揚他們仨人,一個靠譜的都沒有,把命交給他們,那才真是腦袋讓門夾了。
一切還得靠自己。
我先把左腳探出去,黑暗中找到凸出的縫隙踏實後,再下右腳,兩隻手配合著往下摸索。這樣行進是極慢的,但慢總比把命扔裏強。
在這裏完全沒有時間概念,不知下了多久。井裏雖陰冷無比,可我額頭還是浸出冷汗。
我伸出左腳往下探縫隙,忽然踏住一塊軟綿綿的東西,用腳尖探了探,似乎還能動。一個念頭像觸電一樣鑽進腦子,媽的,這不會是個死人吧?
這念頭一起,渾身顫栗,一失神,雙手沒把住,我整個從井壁上摔下去。還好,下麵並不高,很快摔在地上,摔得我屁股差點沒成兩瓣。
我張嘴慘叫,手電筒滾落出來,光線亂照,就在恍惚的光影中,我看到了李大民。
他渾身像是敷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粉底,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盤膝坐在地上,緊閉雙眼,像是圓寂的老僧。
他一動不動坐在那,實在是太嚇人。我伸手在他麵前晃晃,毫無反應。這人不會是死了吧?我顫巍巍把手指放到李大民的鼻子下麵,一點氣息都沒有。嚇得我一下又癱坐在地上。
這可麻煩,李大民死了。
雖然他是我的摯友,可一想到狹窄的空間裏,隻有我和死人,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冷靜下來我想想,不管怎樣,就算是死人,也不能把他自己扔在這個鬼地方。弄回去,好賴對他家裏人是個交待。
我把腰裏的三角扣解下來,扣在李大民的身上。離得近了,才覺出古怪。
李大民的屍體不知為何散發出一股奇怪的異香。香味透著奶氣,膩膩的,非常舒服,硬要形容,像是少女身上的體香。
好聞自然是好聞,可出現在一具屍體上,就透著怪異和惡心。我強忍著不適,把繩子栓在腰間的扣子上,用手電不停晃動,向井口打信號。
隱約聽到上麵秦丹喊了一聲,李大民的屍體開始緩緩上升。因為腰部受力,他一懸空,上半身便折了下來,雙手下垂,身體僵直,看得我心裏不是滋味。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死了死了就不能再讓他屍體遭罪,我強忍受著不適,想過去扶他一把。
我來到他的身子下,向上托起。這不托還好,一托之下,屍體居然瑟瑟掉下許多白色粉末狀的東西,落了我一頭一臉。
這些類似粉底的碎末,聞起來清香撲鼻,很像是早些年女人用的香粉。可別忘了,這些粉末可是從一具屍體落下來的,有些還進到嘴裏,惡心得我差點吐了。也顧不得李大民,躲到一邊狠命撣著衣服。
上麵那仨人也不知怎麼拽的繩子,拽一拽,停一停,李大民在空中不停地打轉搖晃,時不時還撞在井壁,屍體上那些莫名的白色粉末,像下了雪一樣紛紛落下。
我幹脆把衣服脫了,罩在頭上。這味道十分濃鬱,沾到衣服便凝結不散,給我惡心的一陣陣幹嘔,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頭暈目眩看什麼都雙影。
眼看的李大民屍體被拉了出去,我也等不及繩子,幹脆自己順著井壁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