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鎮化進程:草原製度習俗文化的傳承與革新
城市理論前沿
作者:石雙柱
摘 要:城鎮化具體表現為兩個方麵:一是受生產力發展所決定的自然曆史過程;二是人們的生存方式改變的過程。城鎮化帶給人們一個全新的生活方式。城鎮化在草原文化區的推進也是社會曆史發展的必然趨勢,由此引發了草原製度習俗文化的傳承與革新的問題。當代能夠代表草原文化的主體民族主要是保持著遊牧生活方式的蒙古族,他們所代表的草原文化是生態文化,因而,即使是在現代城鎮化的進程中也具有傳承價值,這主要表現在他們所具有的物質生活方式、精神生活方式和社會交往方式各方麵所具有的內在價值上。以新巴爾虎左旗阿木古郎鎮的巴音塔拉嘎查為例,可以觀察到城鎮化進程中草原文化的製度習俗文化是如何進行自我調適的,即傳承和革新的。
關鍵詞:城鎮化;草原文化;製度習俗文化;傳承與革新
Abstract:The urbanization concrete manifestation is two aspects: One, the natural historical process which was decided the productive forces development; Two is people's survival way change process.The urbanization takes to the people a brand-new life style.The urbanization in the prairie culture area's advancement also is the society historical development inevitable trend, from this has initiated the prairie system custom culture inheritance and the innovation question.The present age can mainly maintain on behalf of the prairie culture main body nationality is moving about in search of pasture the life style Mongolian national minority, they represent the prairie culture is the ecologically-conscious culture, thus, even if is also has the inheritance value in the modern urbanization advancement, this mainly displays the material life way, the spiritual life way and the society which has in them associates in the intrinsic value which the way various aspects have.Take the new barga east banner Arab League wooden ancient Lang Zhen mongol place name element Tala village as an example, how can observe in the urbanization advancement the prairie culture system custom culture carries on the self-adjustment, namely inheritance andinnovation.
Key words:urbanization;prairie culture;system custom culture;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中圖分類號:C9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144(2015)-01-17(7)
從文化人類學的角度觀察,城鎮化是一個持續性的社會文化變遷進程。城鎮或城市是同鄉村(農村牧區)相對的、不同於傳統鄉村(農村牧區)社會的新型文化形態,而且,從曆史發展的進程上看,城鎮化文明將會成為替代人類社會其他文明的基本文化形態。
現實情況證明,目前世界平均城鎮化率已達64.44%,也就是說,世界上有近70%的人口生活居住在城市(鎮)中,世界上60%以上的國家已經達到城鎮化率50%以上,近20%的國家城鎮化率達到80%以上;中國平均城鎮化率2011年公布數值為51.27%,①預計2014年將達到56.66%,城鎮化已經成為一個世界性持續的社會變遷進程,而這個變遷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工商業文明取代農業(牧業)文明成為社會生活的主導文明形態。
因而,同在世界各個地區正在發生的情況一樣,城鎮化進程在草原文化區的推進②,也是毫無例外的必然趨勢,必然對草原文化的各個方麵產生巨大影響,特別是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的製度習俗文化將遇到新的命運抉擇。然而,草原製度習俗文化能否適應城鎮化的洗禮,能否在城鎮化進程中實現生命力的延續,關鍵在於它能否實現在新的文化語境下的傳承和革新。因此,通過分析城鎮化的文化實質以及草原製度習俗文化的現代價值,是找到解析草原製度習俗文化能否通過革新實現在城鎮化的語境中獲得新的生命力傳承的可能性的重要條件。為此,要闡明三個問題:城鎮化的文化蘊涵,草原製度習俗文化的現代價值,草原製度習俗文化對城鎮化的調適。
1 城鎮化的文化蘊涵
城市(鎮)的出現是人類走向文明的標誌,城鎮化是自然曆史過程,它既表現為城市(鎮)形成發展的進程,也表現為城市(鎮)發展的結果,由於這個進程和結果是在社會生產力發展的基礎上自然而然發生的,因此說,這是一個自然曆史過程,是不受人們的主觀意誌所決定的客觀過程,這是城鎮化的基本社會曆史屬性。從文化的角度理解,城鎮化表現為人們的生存方式改變的過程,而人類的生存方式恰恰就是所謂文化的主體③,所以說城鎮化實質上是一個文化變遷的過程,這是城鎮化的文化屬性。人類的生存方式,表現為物質生產生活方式、精神生產生活方式和社會交往方式,由此構成三種不同形態的文化,即物質文化、精神文化和製度習俗文化。
城鎮化進程,一般體現為鄉村人口向城鎮聚集和二、三產業在城鎮集中發展。曆史上城鎮化進程,一般表現為政治、軍事、文化的需要,經濟的需要通常居於從屬地位。有人把城市和鎮相區別,認為城市的形成主要是基於社會政治分層所導致的政治統治和精神統治的需要,同時,具有軍事防禦的需要;鎮則主要功能是用於軍事防禦。統治階級在城鎮的集中,帶動了其他附屬人口的集中,也帶動了物資集中流通,因而,在城中形成了“市”,即物資流通的場所,“城市”的概念本身就包含了兩方麵的含義:“城”為行政地域的概念,即人口的集聚地;“市”為商業的概念,即商品交換的場所。④城與市的結合便使城市發展了起來,城鎮文明緣於政治、軍事、文化發展的需要,而成就於經濟發展的需要。城市的形成是一種重大的社會曆史變革,也是一種文明的創新發展。這種變革並不是直接發生在城市中的,而是發端於農業領域——新材料製作的生產工具,畜力的使用,改變了原始農業生產勞動方式,從而為新的生產關係形式的形成提供了基礎,增強了人的勞動能力,提高了生產率,進而使農業的剩餘勞動成為可能,給農業生產帶來了革命。而隻有在農業能夠進行剩餘勞動的時候,社會所產生的剩餘農產品,才有可能為不參加農業生產勞動的統治階層、宗教階層以及其他文化階層和國家常備軍提供城鎮消費生活的物質保證,因而,恰恰是農業生產力的發展為城鎮化的發展提供了初始動力,農業生產力的發展促進了城鎮的形成,開啟了城鎮化的曆史進程。由此,導致了社會形態的變革,形成了與鄉村社會相對的城市(鎮)社會,帶動社會成員的生存方式發生變革,物質生產方式、生活方式等物質文化領域的變革首先開始,在城鎮中農業生產活動的主導地位被工商業活動所取代,自給自足的小生產生活方式被市場化的生活方式所取代。但是,這同時也是農業文明的延續,因為與現代城鎮化建立在工商業文明基礎之上不同,所有早期的城鎮都是建立在農業文明基礎之上的。
城鎮化的最大社會效應就是改變了人類的社會生活方式,首先是居住方式的改變,人們被集中在一個特定的空間聚居,形成了不同於鄉村社會的人群結構,血緣性關係突出的宗法社會結構被地緣性關係主導的政治社會結構所取代。人們的住宅功能也發生了變化,從生產、生活、宗教、文化綜合的功能轉向居住生活的單一功能。物質消費方式從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生產方式轉向商品化的生產方式。其次是思維方式的改變,主要表現在精神活動方式的改變上,由家庭、家族、氏族、部落為基礎的精神生活活動方式,轉向由特定社會階層、特定活動場所、特定活動儀式為形式的社會集體性的方式,特別是國家主導的集體活動方式。第三是製度習俗的改變,亦即人們的社會交往方式的改變,傳統的習慣法約束下的社會交往關係,被法律製度約束下的交往關係所取代,氏族群體性倫理道德規範被社會個體性倫理道德規範所取代,血親複仇式的戰爭被國家間的戰爭所取代,家庭、家族、氏族、部落為主的社會聯係被國家、民族關係為主的社會聯係所取代,個人有了更多的社會性的權利和義務。總之,城鎮化帶給人們一個全新的生活方式。然而,並不是說,城鎮化就取締了一切傳統,終結了一切傳統生活方式,而是對傳統的生活方式進行革新,祛除不適應城鎮化的內容,保留適應城鎮化的內容。
現代城鎮化比起以往的城鎮化是一場更加廣泛、更加深入的社會變遷,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建立在以工商產業以及現代服務產業為主體的市場文明的基礎上,而且不像以往那樣,隻是個別城鎮的形成和發展依賴於商業和手工業以及其他文化宗教業,而是全社會整個建立在市場機製約束下的工商業(包括現代服務產業)基礎之上,是一個市場文明滲透到社會各個領域、各個角落的過程,是工商業文明借助於市場的一場全方位的擴張曆程。現代城鎮化更像一列時代列車,負載起各種文明駛向新的曆史終點。草原文化區域也不例外,城鎮化的曆史潮流同樣激蕩在廣袤的原野上,一條條公路伸展向天邊,一座座城市橫亙在草原,一座座礦山機器轟鳴,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草原民族在城鎮化巨大的吸引力拉動下,也正在快速走向城鎮化。因而,在這樣的曆史進程中,必然地發生了草原文化何去何從的問題,草原文化的曆史合理性是否具有現代生存價值,能否成為在新的曆史條件下延續的現實性,草原文化應該如何適應城鎮化新文明的衝擊,能否通過調適成為城鎮化進程中必需的要素,這些已經成為亟需破解的社會曆史問題。
2 草原製度習俗文化的現代價值
我們所說的製度習俗,是社會學意義上的製度,主要指的是一種“規範個人行為的規則”⑤,是包括人類的經濟、政治及社會行為的範型,即表現為一定的生活方式;在馬克思的製度理念中,製度既是特定時期生產關係的社會結構性框架,也是特定生產力水平下人們經濟行為的基本規則;它既有成文法所規定的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麵的結構體係和運行規則,即體製,也有在一定曆史條件下形成的衣食住行娛、婚喪嫁娶、祭祀、禮俗等規範。製度與習俗因為同樣是規範人們行為的規則因而在實質上是相同性質的東西。製度習俗文化是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的集中表現。按照文化的結構形態,可以把製度習俗文化理解為物質生產生活方式方麵的製度習俗文化、精神生活方麵的製度習俗文化和社會交往方麵的製度習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