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想承認宋山愚對我的剖析有多少正確性，可是本身他將這一切說出來的行為也就像是扒光了我的衣服。在他麵前沒遮沒藏，坦露一切。
我以為自己會惱羞成怒，或者至少是臉上被抽了一耳光的感覺。可是我沒有，雖然聽他說這些很震驚，但是我竟然一點兒都不羞愧。我聽從了他的話，兩手捧著碗站起來往客廳走過去。
我不羞愧也不生氣，這是一個好現象，我在心中告訴自己，溝通嘛，很良好，看看宋山愚多聰慧，多了解我。可是，我覺得自己不應該就這樣算了。這不是一場戰爭，最後閉嘴的那個人才是贏家，但是我不能一句話都不吭的離開。現在的氣氛雖然不算太糟——在我們結束這種話題之後，可是也沒有之前那樣輕鬆。兩人都被一種怪異的沉重感覺籠罩住了，我猜可能是宋山愚的那番話對我的影響太大了，它比情話更成熟，比告白更冷靜。我有責任應該再貧嘴幾句，氣氛變得稍微輕鬆一些。
在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我轉身看著他說：“你說的這些話可一點兒都沒讓我覺得你充滿愛意什麼的，你是覺得我在糟蹋你的感情還是別的意思？你這樣將我說的通透，是不是也已經看到我的缺點太多了，以至於在你眼中根本就用不到美化了。”
“我沒說這是缺點，你就是這樣的人，如果想變得更好，那需要更多的時間和決心改變，可是同時你也不會變得更糟。我了解你，這是一件對我們彼此都有好處的好事，這讓一切變得稍微輕鬆一些。至於愛意這種東西……”宋山愚頗為認真的盯著我的眼睛幽幽說道，“你手裏捧著的，吃進肚子中的，還有我手上要做的這些，都是對你的愛意。”
話雖然說的很釋然，但是我總覺得宋山愚心中應該有些不痛快，在我以為的他應該有的埋怨也根本讓我看不到。我低頭看了水果碗，宋山愚挑眉問：“這回答你是否滿意，如果滿意的話，能不能請你帶著我對你的愛意先暫時離開？”
好吧，就這樣吧，我朝他擠了擠右眼，做出一個勉強接受提議的表情，然後離開了廚房。
我走到離廚房最遠的陽台，在角落中坐下。這個時候應該不適合想些感情的問題，因為我最近一直在琢磨，一直在做些決定。可是每個決定剛做完不久，不用太長的時間，現實就要開始抽我的耳光了，那些決定也全都變成了過時的美好期望。也許我應該順其自然，不強求太多，也別抱有太高的期望。之前王太太還以為宋山愚是我男朋友，不過誰都沒有辯解一句，或者我們可以這樣，不說透，不點明，曖昧不清……如果真的變成這樣的話，我一定要自己抽自己的耳光。這太沒責任太負責了，對我和宋山愚都是如此。可是，宋山愚什麼都還沒有說，如果男女交往，必須是有一方——再次我會堅定的支持由男性先打破現狀，將關係提高到更高的一個層次上麵，宋山愚既不說我們已經有了關係所以那就是男女朋友了，甚至連“嚐試一下”這種話都沒有說……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自然的到這裏，等著我，進廚房，談話，用一種沒有爭執的和平談話來表達一些對彼此的不滿和微詞。
生活是不是就該這個樣子的，不像是以前同吳淮平在一起的時候那樣講究一些清清楚楚井井有條——如果有了矛盾就一定要解決，可是沒想到卻導致問題更加的尖銳。完全不像是此刻，有話就說，不遮遮掩掩，可是到點到為止這個度也就差不多。
宋山愚花了多少時間在廚房，我大約就花了多少時間在陽台上。晚飯時候，兩人坐在一起吃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飯後我主動收拾了餐桌，宋山愚同誌對此表示很欣慰，說：“我覺得你離‘賢妻良母’的距離又近了許多。”
“是我的榮幸。”我很謙虛的說，“不過我的人生目標以及定位從來都沒有放到‘賢妻良母’這四個字上麵。”
兩人貧了幾句後，忽然就陷入了沉默之中。此刻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不是在沉默中滅亡，就是在沉默中爆發。宋山愚忽然站了起來，我抬頭看著他。
一開始在我看向他的時候，他似乎是下意識的就想避開我的視線，似乎是不想看我一樣。但是很快就被他自己調整了過來。他看起來還挺坦蕩的，對我說：“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你難道不留下來？這句話我差點就脫口而出了。而下一刻，我一邊慶幸自己沒有真的說出口，一邊琢磨自己怎麼會這樣想。
我跟著他站起來，說話都不怎麼利索了：“好，那，我送你出去。”
我將宋山愚送到門口，他穿上西裝，我將他的包遞給他，剛抬腳打算同他一起出門送他下樓，宋山愚卻按著了我的肩膀：“你不用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