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已經是晚上了,周圍雖然有人在說話,但是聲音已經可以放低了很多,但是我覺得這種嗡嗡嗡的聲音更加吵。我有些神經兮兮的盯著周圍的那些人,情況嚴重的似乎都沒有,也就是占著一個床位吊吊水的。幸好不是冬天,蓋著一床薄被子也不會冷。
我甚至有種衝動,等出院的時候,我下一步就去相親,跟一個老實巴交能照顧我的男人結婚,千萬不會再把自己搞到這種田地了。
“誒,你吊瓶裏沒水了,回血了都。”我不知琢磨些什麼的思緒忽然被一個聲音打斷,我連忙就看向我的手背,發現管子裏已經紅了一段了,看得我頓時就覺得一陣刺疼,不過我竟然還覺得有點兒過癮。我連忙喊了兩聲護士,可是沒人過來。那提醒我的人說了一句“我幫你把護士叫過來”後就向護士辦公室走去。
等手上的針頭拔下來後,我才有機會謝謝人家。那黑瘦的男人笑著說沒事,然後又坐到了離我有兩米遠的小馬紮上。原來他也是守著那個吊水的老太太的。
老太太精神很好,也沒見著有哪兒不對勁的,旁邊人說話聲音不大,可是她照樣能聽到。護士幫我倒了一杯水,我吃了藥後就想睡覺。不過絕對睡不著,即便我全都縮進被窩中了,可是依舊改變不了這是公共場合我身邊還有很多陌生人的事實。我這是要有多粗的神經才能睡著。
隔壁的老太太開始趕人回家了,最後隻留下那個坐馬紮的男人。我感覺立刻就安靜不少。
“我明天就回家。”老太太對那個男人說,看樣子特別不想住院。
“媽,人家明天就有空床位了。”
“不就是天天打打吊水麼,我能去社區衛生所吊水,別在這兒花冤枉錢住院了。”
“這普通病房一天也就二十塊錢,咱家還沒有這點錢嗎。你快點睡覺啊,別吵著人家了。”當兒子的說。
我聽到老太太壓低了聲音說:“那丫頭是咋回事,身邊都沒人照顧著。”
“你少打聽人家,別讓人聽到了。”
“不是想跟人家聊聊嗎,你們要是不在,我還能有個人說話。”
“你哪有那麼多的話要說,歇一歇行不行,我都請過假了,等到周末的時候再讓人過來接班,這幾天就是我陪著你。”
老太太一聽,嘴上又嘮叨了兩句,不是聽那語氣還是挺高興的。我翻了一個身,正好麵對著他們,我還沒來的及用被子蒙住頭就看到人家老太太笑嗬嗬的望著我。我也僵硬的笑了笑,結果這完全就是鼓勵了人家,她跟我打招呼:“你這是怎麼了?”
這也太直白了,他兒子埋怨的叫了一聲“媽——”
“我是胃潰瘍。”我回答完後,又本著禮尚往來的精神問,“阿姨您呢?”
“我就是上廁所摔了一跤。”老太太還是笑嗬嗬的。
“你怎麼不說說你的心肌梗和高血壓?”她兒子說。
老太太毫不在意的說:“年紀大了,誰能沒有幾個老毛病的。”然後,她看著我問:“你胃潰瘍是不是挺嚴重的,都住院了。”
“等明天檢查,這隻是複發。”
老太太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要是好好吃飯,就不會得這什麼胃潰瘍了。”
我點著頭說:“對,阿姨說的沒錯,我就是三餐不正常。”
“媽,你讓人家睡覺吧。”
老太太衝我笑笑,我也笑笑,然後拉起被子蒙住了頭。
我蜷在被子中,不怎麼敢動彈,被子有股怪異的味道,憋的我有些難受。其實我都後悔堅持要住院了。回到家多舒服,哪像現在睡都睡不好。我一邊後悔,一邊提醒自己放鬆。張瑜樺你這可是胃潰瘍,你天天要愁成什麼樣才能胃潰瘍,可是天天愁天天想也沒見你琢磨出什麼有用的想法來。你都三十的人,怎麼別的沒長進,光是修煉怎麼折騰自己了。這幅樣子以後怎麼辦,兩個人相處不好,一個人生活不了,想死還怕死,這日子你究竟想怎麼過,……
忽然聽到老太太小聲的說:“你往那邊坐坐,眼神活著點,幫人家看著啊。”
“行了行了,你睡覺。”她兒子說。
我一聽這話,竟然繃不住了,咬著牙憋著聲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