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韶華,傾世(1 / 2)

已是入了秋,天氣愈發的冷。

玉雕回廊,亭台軒榭。

偌大的攬月宮,人走茶涼,早已沒了昔日的繁華。

枯黃的枝葉翩飛,帶走滿室蕭瑟。

深深庭院,唯留一人,紅衣傾世,獨坐秋千之上,幻若仙,美似妖。

提到錦國韶華,世人無不稱讚其姿色絕豔,一襲紅衣,禍國,殃民足矣。

這是從前,現在,她是禍亂天下的妖姬,人人得而誅之。

外界皆傳,一個女人,如果擁有這樣的美貌,簡直比天下一切的武器還可怕,如果能像她一樣美,世間便再也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得不到的人。

也不會犯錯誤,因為沒有人會認為那是錯誤。如果能被她看上一眼,就足以令一個人去觀想他的一生,是不是足夠努力,值得被她看上一眼。如果能看到她微笑,簡直甘願把自己擁有的一切,甚至是性命一起奉上,哪怕是讓她拿在手中玩耍。

市井流言,她一向對此嗤之以鼻,毫不在意。可終究,她們還是不肯放過她。

她自小是在錦衣玉食中長大不錯,可其中原委,隻有她自己知道。被囚於攬月宮三年,所有人都在盼著她死,她們在用一個最溫柔殘忍的方法,將她逼至絕境,萬劫不複。

“紅顏禍水,恐累我錦國百年基業,為願天下蒼生之安寧,韶華帝姬虞兮,即日,賜死!”尖銳冰冷的聲音依舊回蕩在耳畔,久久不能平靜。

下旨的,是她的父皇,那個從前見到她便喜笑顏開,親自教她騎馬射箭的父皇。不知何時,他看她的目光已然變了,沒了昔日的慈愛,有的隻是無盡的冷漠。

她忘了,他是她的父皇,可是他更是這錦國的王。

眸光一閃,虞兮忽而瞥見不遠處的石桌上的一銀盞酒杯。杯子不常見,那酒她倒是認的,名曰:玉盞海棠。乃是錦國皇族的禁酒,服下不會立刻致死,待藥效發作後,要忍受的是剝皮抽筋的劇痛。

虞兮淡漠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笑,煞是好看。

當真也是看得起她一個病秧子,如此大費周折。

此刻她麵前,一青衣女子華服加身,臉上繪著精致的妝容,卻笑的惡毒。

“我的好妹妹,事以至此,我看你呀就認栽了吧。”說話的,是虞兮的嫡姐,朝歌帝姬,名滿天下的第一才女,“這一次,誰也保不住你了,禍國妖孽,危及江山社稷,是不能留的。”

虞兮淺笑不語,眸間卻是諷刺,“那是自然,紅顏禍水,禍國妖姬,才配得上我韶華的舉世無雙,隻怕生的姐姐這樣一副寡淡樣貌,興許才是最安全的。”

這就是她,抓住了別人的短處,不管任何時候都不讓別人好過。

果不其然,一字一句,深深戳中了虞紓的痛處。

明明是一個父親所出,為何偏生她虞兮得了如此無雙美貌,被九洲萬民所稱頌,而她卻如此平庸?她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屈於她虞兮之下,她要她死!

“你!”

若不是一旁的婢女拉著,虞紓幾乎就要衝上前來,“妹妹,你也別逞一時口舌之快了,早些上路吧,誤了時辰,父皇該催了。”

從小到大,她最討厭的便是瞧見虞兮的這張臉。勾魂攝魄不說,偏偏還帶著與世無爭的淡然。就是這張臉,奪去了本該屬於她的目光,奪去了她虞紓的一切。

所有人見了,都念念難忘。連她一個女人尚且如此感覺,更遑論是那些男人。

所以她虞兮,必須死!

嫉妒猶如肆意滋生的滕蔓,纏繞住虞紓最後的理智。

下一秒,虞紓驀地貼近虞兮耳畔,一字一頓地道,“你知道麼?其實……你的母妃,根本不是病逝而終,她是被父皇親手推下了太液池的……”

這件事她先前從未同任何人提及,就連她的母妃也不曾知道,今日說出來,不過是為了讓虞兮難受罷了。

尚元年九月初一花燈節,那時她才堪堪七歲之齡,入夜放河燈之際親眼看見父君將璿璣貴妃推下了太液池,四下無人,她死死捂住了嘴巴才沒有尖叫出來。

她那平易近人的父皇,何時變得如此猙獰可怖了。

回去之後,她高燒不退,半月有餘才有所好轉。從那時她就知道,這帝王之家,根本沒有親情可言。有的,隻是利益。

聽了虞紓的話,虞兮的心,倏然落入冰窟。

喉間一股惺甜湧上,虞兮卻是不以為意,硬生生壓了下去。

原來她虞兮這短短一生,不過是個笑話。

“皇姐這般逼我,盼著我死,真是虞兮,莫大的榮幸,隻希望你日後,別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接過侍女手中的毒酒,虞兮一飲而盡,晶瑩剔透的淚珠溢出眼眸,順著纖細白皙的脖頸落下,誘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