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的晚上的雪下得越來越大了,漸漸將厚重的地麵都遮住了,一眼看過去,就像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白色。
守護宮牆的禁衛軍們被整齊劃一的一身白衣的宗師們按在雪地裏跪著,看著前麵不遠處披著雪色鬥篷,長發都是銀白色,幾乎要融進這雪白的天地間的人。
“一個時辰了,還沒有過來嗎?”白離捧著手爐,卸去了易容的容貌似是這世間的絕世佳人,美得驚心動魄的讓人不敢直視。
“可要派人回去看一看,說不定,是榮妃被人絆住了。”皇後站在白離身邊,順著白離的目光望著那一片無際的雪色,驀然有些不安。
“不用了,青筠,徐嬤嬤,你們帶著錦繡出宮去吧,不用再等了,是我失算了。”白離神色有些呆愣,半晌都似是沒反應過來,隻是回首間,那墨色的眸子裏,盛滿了淩厲。
“什麼意思?”皇後秀麗的眸子猛地瞪大了,對上白離的眸子,卻是覺得自己的心都被那墨色的眸子鎮住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我出不去了,這輩子估計是被困在這兒了,錦繡啊,你出去看一看吧,不用管我了。”白離的眉眼間驀然透出幾許疲憊和滄桑來,嫣然一笑,便是去了這世間所有的風華。
“為什麼,我們一起走不行嗎,現在拿不了九鸞釵,以後也可以拿呀,沒必要就這一次就放棄了。”皇後不自覺的握緊了手心,連指尖尖銳的痛感都沒有絲毫察覺。
“走不了了,穆承璟來了,錦繡,你走吧,外麵有我名門的人護著,你想做什麼都無所謂,若是看上個美少年,就吩咐我院子裏頭的那些個老頭子們給你搶回來就成了。”白離抬手,替皇後理了理狐裘的領子,溫柔而強硬。
一片白茫茫之間,一身明黃帝袍的青年帝君看著那宮門下的女子,頓住了步子。
長發銀白,容貌絕世,一身雪白的狐裘,上位者的氣度,一覽無餘。
這是他的蘇蘇,他放在心間,烙印在骨子裏的蘇蘇。
“走吧,都走吧,黃泉和碧落,追星逐月也都走,都不用留下來了。”白離將皇後緊緊握住的手心掰開,心疼的看著那被掐出印記的手心,好奇的拿指尖撓了撓。
但,下一刻,卻是決絕的將那隻手扔開,退後了幾步,淩厲的眸子溢出壓抑。
都走吧,都不用留下來了。
這輩子,她注定與穆承璟糾纏一生,那又何必牽扯到其他人。
是她低估了穆承璟的修為,忘記了,那藥隻要是心智堅定,便可以靠著內力壓製,是她失算,沒有先把九鸞釵拿到手裏,要等著一個時辰。
也是她,是她心間放不下穆承璟,放不下這個男人。
不然為什麼還會給穆承璟留下這些破綻,為什麼還給穆承璟追上來的機會。
都不過是她放不下,不過是她舍不得罷了。
舍不得離開這個人,舍不得這個人抱著別的女人,舍不得這人忘記自己。
都是她的私心,都是她的執念。
說什麼要出宮,不還是眼巴巴的把自己的破綻留下嗎。
這世間,穆承璟便是道最牢固的牆,隻有有這個人在,她便一輩子都逃不出去了,既然逃不出去,那還逃什麼。
上古界的少帝,從來不會因一個人而退縮。
大不了就糾纏一輩子罷了,不就是一輩子嗎。
百年而已,她還耗得起。
“主上。”黃泉性子嚴謹,最是缺根筋,看著白離要趕他們離開,頓時就跪下了。
“傻子,你留下來做什麼,打擾本君談情說愛,花前月下嗎?”白離眉尖一挑,便是一副嫌棄的模樣,看了被自己嚇得傻兮兮的黃泉,轉身就朝著那等在雪地裏的人奔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