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帝抹了把眼淚,抽了抽鼻子,歎了口氣,“也罷,你和你那父母一樣,都不願待在朕的身邊。”那模樣,竟是比我還可憐幾分。
依稀記得年幼的時候,他們幾個在院子裏鬥蛐蛐、尿尿和泥、將爹爹的漁網剪了兜鳥,將娘親的秀繃掛了蛛網捉蜻蜓,爹爹舉著魚叉,半日也落不下一叉在那幾個的屁股上,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娘請在一邊看著掩著嘴偷笑,我擺擺手,喊了聲殺青,便帶著幾個去後山繼續捉鳥去了。
爹娘常說,隻要你們不惹大禍,便盡可由著性子過活,人生一世不易,何必總是拘著。
我一直以此為真理,活的恣意瀟灑,如今進了宮,發現活的並不怎麼恣意了,便總想著要走,奈何爹娘也說過,人最起碼到以忠孝為底線,無論怎麼胡鬧,萬不可丟了做人的底線,我也深以為此為真理,便是想了法的對二老好,孝自然是全的,眼下這個忠……他畢竟不是我的忠。
直到回了太子殿,我也沒想清楚我到底是該遵循爹娘的第一個真理還是第二個。
後來卻是一壺雨前龍井點醒了我,人家是皇帝太子,什麼身份,自是要什麼有什麼,又手握生殺大權,我是什麼身份,女扮男裝的江湖騙子,若是被人發現真實身份,要麼被割了腦袋,要麼被逼著嫁進宮裏,光是想一想,後脊背就冒著涼風。
傍晚,我告訴小豆子說晚上想和宇龍錦一起吃飯,小豆子樂嗬嗬的去準備,坐在窗邊,看著院落裏那棵已經碩果累累的桃子樹,這桃子我還沒吃上一顆,就要走了。
雖說崇德帝不是我的忠,卻是從前父母的,這些日子對我也多有照扶,臨走前是否應該給他準備點禮物?
皇上能缺什麼呢?皇上什麼也不缺。
要不,給他做點桃罐頭得了。
說行動便行動,這種又便宜又有心意的禮物,無非是上上之選。
來到院子裏,爬上樹,摘了兩個又紅又大的水蜜桃,才發現手不夠用,應該拿個布袋掛在旁邊,剛想下去找人幫忙找找,扭身的瞬間就聽有人在下麵喊,“我還道哪來的偷桃賊。”
許是心虛,腳下一個不穩,便橫著掉了下來,看見正下方的宇龍錦,我也就索性不掙紮,正穩穩的掉進了宇龍錦的懷裏,我抱著兩點大桃子跳下來,用衣服蹭了蹭,遞給他一個,自己對著另一個就是一口,桃子甜潤多汁,怎一個好吃了得。
宇龍錦點了點我的頭,“真是一隻野猴子。”
“這個時候,太子殿下怎麼有空過來。”
宇龍錦想了想,笑著道,“想來便來了。”
幾口,半個桃子已經進了我的五髒廟。
“哦,正好我想給皇上做些罐頭吃,太子可以幫我摘桃子?”
問完才覺得自己怎麼這麼不懂規矩,剛想說算了,宇龍錦已經飛身上了樹,隱藏到了最茂密的那簇樹枝裏,那裏有幾顆通紅通紅的大桃子。
“罐頭?用桃子?”
我點了點頭,反應過來他應該看不見,才道,“是啊,看在你幫我摘桃子份上,待會做完了,給你送過去點。”
“好。”
每隔一會,就有桃子飛下來,我一個一個的接住,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片刻間,石桌上就堆了一個桃子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