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他這話,心裏一驚,要知道現在的看守所不比以前,別說是一包煙,就是一根火腿腸一包方便麵,也不允許外界的人送進來,心想要麼是小北京和他說著玩的,要麼就是劉大破鞋的關係確實很硬,已經硬到了可以讓家裏人往看守所送煙的地步。
因為看守所和監獄中,有很大一部分的癮君子,他們進來之後,受不住毒癮的摧殘,往往會讓家人給自己送些吃的喝的東西。而那些海洛因冰毒之類的毒品,就是藏在這裏麵被送進來的。
不得不說人們的智慧是無窮的,為了能夠躲過幹部警官的安全檢查,那些給自己家人朋友送毒品的人們可謂是費盡了心思。有的甚至為了這個還專門買了包裝方便麵袋的機器,買到方便麵之後,小心的拆開包裝(過程必須要小心翼翼,因為一旦有所損壞,就算是再重新包裝,也是能夠看出來的),裏麵的方便麵不動,隻把三個調料包拿出來,然後把毒品弄到和調料包一般大的塑料袋中,放進裏麵之後就再次用機器重新封好。這個樣子外麵根本就看不出來,因為幹部警官檢查也不會把方便麵拆開來看,很少能夠有被發現的。
三個調料包大小的毒品,足夠一個癮君子吸上幾天的,基本上裏麵的人也不敢讓家裏多送,怕萬一查號的時候查出來,隻要數量夠了,大可定他一個販毒的罪名。每次不過是送一大堆吃的,然後挑出一包個別的方便麵拆開放進去,等吸完了再要。
除了這些癮君子,還有喝酒上癮的人,在看守所和監獄是不允許有酒出現的,怕犯人酒後鬧事,所以這一直都是司法機關明令禁止的東西。
而有些人喝酒上癮,屬於酒精中毒那種,一天不喝酒就渾身哆嗦,這種人進來之後其遭罪程度比吸毒的癮君子絲毫不差。
他們讓家裏人送酒的手段也很高明,買一瓶雪碧,把裏麵的飲料全部喝光,然後灌入適量的白酒,再用專業工具把瓶蓋封好,外表撒上些許雪碧,借以蓋住白酒的味道。
一般這樣過檢查的時候,也不會出現什麼問題,而一些想在看守所用現金買東西的人,家裏人會把現金卷成一卷一卷的,然後縫在褲腿衣袖或者衣服夾層裏麵,因為如過你縫到衣兜裏,管教幹部會讓小勞改用剪刀剪開,一樣會被查出來。
至於是什麼時候開始實行不允許家裏送吃的東西,這個我不知道,但是我聽以前的老改造說過,是因為那些癮君子和酒鬼吸過毒喝多了之後鬧事,最後這件事情大查,知道了他們毒品白酒的來源,當場就下達了禁止家裏送一切物品的規定,所有司法機構整頓半年。
但是吃的東西不送還可以,自己的一些日常用品,比如衣物之類的,看守所和監獄總不能也跟著一起賣吧,所以半年整頓完畢之後,國家針對這一類作出了明確列表,上麵注明了什麼東西可以送,什麼東西不可以送。
以前看守所沒賣煙的時候,有些大煙鬼實在抵不住誘惑,便讓家裏把買來的煙全部碾碎,把煙末鋪勻了放在被子的夾層裏,等想抽的時候,便找張紙卷成大旱煙,從被褥裏撕出一小塊棉花,裏麵夾上少量的煙灰,搓成條狀,再用布鞋的橡膠鞋底來回搓,等到搓熱的時候,迅速把棉花條扯開,用嘴吹幾下,便能點著了。但是自從看守所開始賣煙,這種手段便逐漸變少,到了現在基本上已經沒有人那樣做了。
因為那樣,就算是再好的煙,在被子裏捂了那麼長時間也會發黴,味道變得和大旱煙差不多,別提多難抽了,而且要承擔的風險極大,就算管教幹部沒檢查出來,一個不注意,被號房裏的其他人舔了,也夠他喝上一壺的。
此刻小北京忽然說讓劉大破鞋把家裏送來的金南京拿出來孝敬他,我不由聽的一愣,不敢相信就算是劉大破鞋膽子再大,關係再硬,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把香煙送進來吧。
我看了一眼小北京,發現他雖然嘴上始終掛著和諧的微笑,但是那表情絲毫不是開玩笑,不由轉過頭來看劉大破鞋,發現他的表情鎮定自若,不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金南京有什麼好抽的,我現在就特別喜歡抽這五塊錢一包的紅河(他說的是外麵的價格),這讓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我。”劉大破鞋有些傷感的眼神看著小北京,悠悠歎了一口氣。
“您是大老板,全NJ市有名的雞頭,身家數百萬,當然是抽夠了那些好煙了,您現在是想下基層、搞鍛煉,體驗一下我們平民老百姓的生活,區區一包金南京當然不放在眼裏了。但是咱是地地道道的老農民啊,到了裏麵能抽一口紅河就不錯了,總比外麵的大前門好不是?可您也該體諒體諒哥們兒的苦心啊,小爺每天起早貪黑的在上麵給你們放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你說說要是我在外麵沒嚐過金南京的滋味,到了裏麵卻承蒙你照顧,賞了一包,這份大恩大德,咱還不得感謝你一輩子啊?!等爺出去了給你立個貞節牌坊,把你照片放大放在客廳的正堂,專門給你擺個供桌,讓我的後代子孫們每天都燒三炷香,對著你照片磕三個響頭,以示尊敬。咱不為別的,就為了在小爺最困難的時候,你劉大破鞋施舍了一包金南京。”小北京笑嘻嘻的口若懸河,說起話來都不帶停頓的,一口氣就說完了。都說北京人最愛貧嘴,我在他的身上算是好好的領教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