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醒的時候對身上掛著的“樹袋熊”很無語,半邊身子都麻了。他打算不叫醒她,看看這“樹袋熊”能睡到幾時。
縈繞的女兒體香鑽進他的鼻端,結果忍耐總是不如想象的那麼能忍耐。關鍵是這“樹袋熊”睡著的時候不知道做的什麼美夢,一會哼哼一會蹭蹭,總之很不老實。
他總被別人問這樣做值不值得,也許從決定回國那一刻開始就是錯的,一個貫徹的唯物主義者竟然也會有一天被意識決定物質,也會有一天被感情所羈絆的掙脫不得。
哪有什麼值不值得,他總是這樣安慰自己,並像一頭快累死的老牛依然勤奮的扛著犁,看著一邊呼嘯而過的大型犁地機黯然傷神。並不是所有努力都有收獲,也並不是一份努力一份收獲,也並不是苦心人天不負。我隻是愛這片土地愛的深沉。
代入者計劃的執行讓許多人摸不著頭腦,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隻要有軍方的支持就夠了。顯然軍方看到了這對未來星際遠航有很大的貢獻,並希望他能夠為人類爭取更多的時間。飲冰十年造出來的塵世算法在恰當的時候給了這個世界恰當的衝擊,他得考慮一下是不是一定要走這一步,因為那些人注定隻能看到利益能看不到利益後麵道德的漩渦。
“你醒了?”
我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在他胸膛上輕輕捶了下,小聲怨懟道:“你醒了怎麼不叫我?”
“看你睡得像頭豬,不忍心。”
這話叫我輕輕哼了一聲,給了他一個衛生眼爬了起來,然後看著外麵。感慨說:“我要給自己定鬧鍾,現在生物鍾全亂了。”
他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收拾收拾,我們要去你爹家過年了。”
本來的我家忽然轉換成我爹家讓我好不習慣,該有的人情經曆統統沒有經曆過,以至於從他嘴裏自然的吐出讓我有點一霎的失神。哎,想想就臉紅的不行,我竟然自己有了家庭。從床上翻身起來洗漱一番腦子還暈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的緣故,但是身上的肉還是沒有補回來,走幾步手扶在門框上一副弱不禁風的病美人樣子。顯然興言不打算攙著我,他打算讓我自己走。
鏡子中美人臉色還帶著羞澀的潮紅,如漫天絢爛的雲霞。我揉了揉臉頰,自己好想咬自己一口,對外麵醒來就知道學習的興言喊道:“我們還去A大嗎?”
問完我先沉默起來,A大開學開的早是全國典範,甚至很多學子幹脆一直呆在實驗室昏天黑夜,放狼狗都攆不走。我忽然想念宋青陽,不知道他的病情是不是跟我一樣也要好了。
“去。怎麼不去?一切照舊,夫人什麼時候想公開我們的身份都可以。”
哎,後麵那一句你就不能不帶上。我……我反悔了行不行。
“那等到我身體在好一些,我能不能去玩遊戲?”
“能。”他合上書本,看著我說:“夫人是打算在洗手間再補個覺嗎?化完妝我們還要去你爹家吃團圓飯。”
穿過成片的梅林,我第一次發現我在的醫院居然能到這種程度。梅林外麵是一片如軍事基地一般的防護帶,各種重型武器見縫插針,再外麵則是空曠的飛機場。上了飛機從上往下鳥瞰我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個人造島,而且離A市不算遠,很快我就看到了大陸的版圖,底下螞蟻一般大閃爍的光點就是A市了。
差不多隻用了一個小時,我就到了……現在應該叫父親家。
興言帶上軍帽的時候我們就下了飛機,他囑咐我多穿點,果然A市不是一般的冷,家裏的雪沒有怎麼清理,第一腳就踩到了雪裏。我很歡快地想多踩幾腳,但是迎著興言“你有本事就給我跑”的眼神,隻好打了個哈氣看著那白霧升騰乖乖站在了他的身邊。
我說:“我們不要是演戲,不公開嗎?”
他看著我。
我說:“當男朋友也很不錯啊。”
他看著我。
我說:“可我哥哥不想喊你妹夫啊。”
他看著我。
我說:“哎,都坐一起吃團圓飯了……老公你倒是走啊。”
他這才收回目光拉著我走。
我心裏很想念我的爺爺奶奶,默默算下來已經好久不曾見過,可是真見到了除了鼻子酸酸的也不再有多餘的情緒,大概是我真的長大的。媽媽看見我很歡喜,恨不能抱著我多轉幾個圈,上上下下的掐我,仿佛要看看到底少了多少斤肉。哥哥看著興言的臉色依然臭的很,推推金絲眼鏡抬起頭自帶嘲諷。吃到爸爸親自下廚做的飯我們都很開心,頭頂穹頂露出一片繁盛的星空,此時新月未出,情味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