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塔下奇跡忽現 敏丫頭聞草木之聲(1 / 3)

話說京城內有個白露塔,塔下便是大西街。這裏四季車如水,馬如龍,幾乎沒變化,那唯一可分辨的就是街東頭的零玉湖。

此湖名不虛傳。湖並不大,但占了小半條街。湖麵為圓形,湖心一個圓形的珍湘島,除了水裏的魚,其他在湖上或湖中的都是圓的。湖麵像死了一樣,不用力搗它它就不動,水平如鏡。春如夢,夏如星,秋如潭,冬如鏡。

大西街東部是零玉湖,中部是白露塔,西部原來是甄府,後來甄家被抄,人也散了,此後那裏成了小販和藝人的天下。不過話說回來,甄老爺做的是大官,人也年輕,清正廉潔,深受百姓愛戴,那麼高的地位家裏也比平常百姓好不到哪兒去,不知誰雞蛋裏挑骨頭,害得甄家被抄,免去甄老爺的官職。

甄府人散後,甄老爺甄刻璉帶著夫人林氏和丫鬟小隱到零玉湖旁的愁娥村做農民。小隱是個孤兒,被林氏收下做丫鬟的。她才八九歲,別看她小,能幹著哩。現在家中空蕩蕩的,一張破草席,還有呢,就隻剩貴重的飾品了。要不是戴在身上,估計也要被官兵拿了去。

初秋七八月,夏日的熱氣倒是沒褪去,收割的日子都快到了。秋老虎太猖狂,莊稼幹死了,熱倒是能忍忍,要是餓,就怎麼也受不了了。不餓死也要熱死,不熱死也要渴死,反正活是不可能了,但小隱年輕,她死了也太可惜了。

小隱道:“夫人,這年頭日子不好過,您為了生計,給個耳環小隱拿去換隻雞鴨給老爺夫人補補。”

林夫人勉強笑了笑,她沒有力氣笑了,有氣無力地說:“瞧這丫頭,好像我什麼時候沒同意似的。去吧,去吧,早點回來。”

這忠誠的姑娘將耳環小心翼翼包著,向大西街另一頭走去。當天人多,人們又認識她,為了避免尷尬,她假裝什麼也沒發生,直徑向顰姐家走去。

顰姐和小隱關係好,小隱經常到那兒去玩。到了愁娥村後再也沒來過,小隱明顯變得拘謹了許多。

“呦,小隱來嘍!”顰姐對誰都挺熱情,她從頭到尾把小隱打量了一番,又吩咐丫鬟給小隱搬椅子。

“顰姐,你也知道,我們這兒過得不好,今兒來不為別的,就想把這耳環當了。”小隱將耳環遞去,顰姐好好看了看,叫來了侍女,說了一些話。不久後,侍女牽了頭牛來。

小隱哪好意思收下,忙阻攔到:“顰姐,這可使不得呀,牛可貴呢,耳環不值。”

顰姐笑道:“難道你還要匹馬不成?”

小隱無理推辭,隻好將牛收下。她剛要走,顰姐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小隱,既然來了就坐下來嘮嘮,你難得來一次,我雖富,但一個人很孤獨。”

的確,顰姐丈夫死得早,孩子丟了,雖說她很會掙錢,十分能幹,但是沒什麼知心人,幾個侍女比她小十幾歲,三年一代溝,她和她們根本說不上話。小隱畢竟是個八九歲的孩子,一口答應下來了別看她這麼聰明能幹,其實她特別小。人小心不小。

這時天色已晚,誰也沒有心思出門,天氣熱的下午人們總想睡覺,太熱了,人們就毫無睡意了。

甄刻鏈熱得坐在草席上發呆,可是就是不見小隱的蹤影。林夫人又熱又渴,不知如何是好。珍湘島是個好避暑的房,但小隱不來,他們去那就不太道德了。

“老爺、太太!”小隱飛奔著回到這裏,後麵的牛哼哼著,鈴鐺叮叮當當的響著。小隱臉上洋溢著激動的光,她不顧喘氣,剛站穩了就把顰姐告訴她的秘密一口氣全說了出來,這姑娘太有本事了。

“真的?”甄老爺顯然不信,倒是對牛挺感興趣。不過他幾秒鍾之後就去皺起了眉頭,“哪兒弄來的,耳環不值一頭牛,有沒有為難人家?”

清官還是清官,太善良了。問明白後,甄刻鏈才放心。他吩咐小隱帶夫人去珍湘島避暑,自己找幾個壯漢搞定這頭牛。

小隱聽話極了,一是身為丫鬟就應該對主子恭恭敬敬的,二是因為她可以趁機驗證顰姐的話是真是假。

從湖邊到珍湘島有一條直通的木橋,小隱領著肚子日漸變大的夫人到珍湘島上的小亭子裏休息。她讓夫人閉目養神,自己卻躡手躡腳來到島的另一邊。

這傻孩子,明明知道顰姐是在開玩笑呢,但還是想去“冒險”。“島的亭子後麵······一棵紅色的橡樹······紅色的橡樹?”小隱一邊回憶一邊找,繞了好幾圈。其實她好幾次經過那棵樹,隻是沒有發現而已。她還納悶道:十月楓葉才紅,今年秋老虎,怎麼紅得更早了呢?

幸好小隱發現葉子的形狀不對頭,不然一百年也別想找到。小隱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摸索著,揭開一塊鬆動的樹皮,隻見裏麵黑洞洞的,怪嚇人的。

小隱壯了壯膽子,把左腳伸進去,發現裏麵很冷,但沒有放棄,接著把另一隻腳也伸進去了,小隱又開始害怕了,兩隻手緊緊摳住樹皮。不過,哪棵樹的樹皮禁得起她那樣折騰,“嘩嘩——”小隱、樹葉、石頭都被硬拉下去了,滑進黑色的密室。

“咚!”小隱摔倒在地,她不相信這一切,跳了幾下,終於確定自己站在實地上。她不敢說話,怕驚醒一些想不到的怪物。她真的受不了了,世上沒有後悔藥,就這樣吧,這樣表現的勇敢一些。

沒有光,陰暗潮濕,四下彌漫著一股腥味和腐朽的氣味,甚至還有……恐懼的氣味。陰暗的密室,安靜得窒息,可怕的,令人惡心。

小隱輕輕的向前走著,自己也不知道去了哪個方向,隻知道令人惡心的腥味越來越淡,光線也越來越亮了,小隱心中忽然有了強烈的欲望。小隱越走越深,不僅能看見東西了(其實她也沒睜眼,就算睜眼了也沒什麼好看的),竟然還有隱隱暗香縈繞。她還是不敢睜眼,怕睜眼了看見可怕的東西。裏麵很冷,但小隱一身冷汗,衣襟上全是白花花的汗漬。她不知道眼外的世界,也不敢知道。唉,要是那樣就太可惜了,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棵梔子在生長,梔子倒挺常見,發光的還真少有。

一棵梔子一季能開十來朵,可這株隻開一朵。它白到最白的程度,白得潔而不慘,看起來很柔和。梔子不高貴,不嬌氣,不矯情,牡丹啦,月季啦都紅的華麗,天生一副皇後樣;他不像彼岸花、曼陀羅妖冶得神秘,吸引人們的眼球。她很純潔,沒有汙點。花開的過美了反而會像幻像,是做的過於完美反而會變得虛假。梔子美,會有人不讚同,但它的純潔是不可否認的。即使殘了,敗了,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梔子一生清清白白,凋謝後把僅友的養分給後人(花)。自己沒有美得讓人癡迷,但可以香飄十裏。在夏日火熱的天氣裏,要一縷梔子香是最享受的。百米外若有一從梔子,嗅著香氣準能找到它。

小隱經不住梔子香的誘惑,微睜雙眼,他竟被眼前的情景嚇著了。不過也不怪,小孩子嘛,能走過來就已經很不錯了。驚訝吧,孩子,可她卻把剛要出口的一聲尖叫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