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歐陽縈早已體會到展戰對蕭子靈的一網深情,也知道展戰心甘情願放棄馳騁沙場、建功立業的夢想,留在宮中當一名小小的禦前侍衛,隻是為了偶爾能夠偷偷看一眼蕭子靈,然後,有朝一日可以帶她逃離皇宮。
然而,“比翼雙飛”的夢想還未來得及實現,他便一個人孤獨地離開了。如今,留下蕭子靈獨自一人困守於這“深不見底”的宮中,展戰一定是不放心的吧?雖然,歐陽縈不希望蕭子靈鳳臨天下當上皇後,但是,她還是希望蕭子靈能過得幸福,如此,展戰才能放心,她也才能安心。
親自將歐陽縈送到門口,蕭子靈倚在那扇老舊的木門邊,望著夕陽一點一點地沉下去。太陽一落山,陽光一消失,夜便降臨了,空氣也冷了許多。
對蕭子靈來說,展戰何嚐不是她生命中的一縷陽光呢?雖然她隻當他是兄長,然而,他冰冷的酷臉下藏著的那顆炙熱的心,依舊照亮了她、溫暖了她。如今,這一縷陽光消失了,從今往後,她的世界也會暗淡許多、寒冷許多了吧?
展大哥,我知道“西湖幸自繞孤山,為誰流下瀟湘去”,我知道你默默付出的那份比山高比海深的真情,也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才會義無反顧地將自己交到死神手中。我會好好地活著的,在你為我精心經營起來的那個“桃花源”裏,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蕭子靈對著黑泠泠的夜幕,喃喃地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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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夕花堂出來後不久,太陽便一點一點地消失在天邊了,天漸漸地黑了下來。歐陽縈獨自一人默默地走在宮道上,宮道兩邊堆積起來的厚厚的雪,不知什麼時候竟悄然融化了,一路上濕漉漉的。
她記得,她方才去夕花堂的時候,這些雪似乎並沒有融化,道路還是幹燥的。如今,夜幕降臨,天也冷了許多,這些積雪,怎麼反倒融化了呢?
回到永年宮,方踏進宮門,便見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地跑來報告:“娘娘,慕雪姐姐似乎是吃壞了肚子,從方才開始便一直不舒服,上吐下瀉的,如今病危……恐怕是不行了……”
什麼?歐陽縈詫異得睜著一雙美眸,不可置信地問那宮女:“怎麼會這樣?”
是啊,怎麼會這樣呢?方才她要出門的時候特意去看了歆旻,那時候見到慕雪還笑意盈盈地報著歆旻給她看呢,怎麼她出了趟門回來,慕雪就“病危”了?
歐陽縈隻覺事有蹊蹺,連忙隨那宮女匆匆往宮女的下房趕去。踏進慕雪的房間,一眼便看到慕雪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似乎隻存一絲微弱的氣息。
歐陽縈心急如焚地問身邊的小宮女:“可叫太醫過來瞧過了?太醫怎麼說的?”
“嗚嗚……”一說起這事來,那小宮女就忍不住傷心:俗話說“醫者父母心”,可這宮裏的太醫也太沒醫德了!已經叫人去了太醫院兩趟了,那些太醫卻都說忙著,至今仍沒人過來。難道,隻有主子們的身體才金貴,他們這些宮女太監們的命就是不是命了嗎?
“哭什麼,還不快說!”歐陽縈見那小宮女嗚嗚地哭了起來,冷冷地喝道。
“已經著人去請了,至今仍不見太醫來……”那小宮女趕緊胡亂地抹去淚水,畢恭畢敬地回道。
“什麼?”歐陽縈也覺得不可思議,氣憤地厲聲吩咐道,“趕緊著人去請,到了太醫院,就說是本娘娘不舒服!叫他們立馬過來永年宮!”
“是!”那小宮女接到歐陽縈的命令,如獲至寶地兩三步奔出房間去。
“娘、娘娘,不、不用了……”忽然,躺在床上似乎早已昏死過去的慕雪卻幽幽地開口了,她早已氣若遊絲,卻仍努力地張著嘴,艱難地吐出話來,“奴、奴婢有重、重要的事,要、要和娘娘說……”
重要的事?什麼重要的事?歐陽縈趕緊走上前去在慕雪的床沿坐下,俯下身來問道:“慕雪,你好好說,到底是什麼事?”
問完後,歐陽便趕緊俯身湊近慕雪,側耳傾聽她含糊不清的話語,隻聽見慕雪斷斷續續地說道:“歆、歆旻……白、白如霜……小心……”
話還未說完,慕雪便忍不住全身一陣一陣地抽搐,痛苦得緊緊咬著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