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當下完了第一場雪,她披上了火紅的嫁衣,嫁入了江南第一世家,方家。
初為新人,她的心情是喜悅的,然而,想到從未謀麵的良人,喜悅中難免多了絲緊張。
那一夜,她在喜娘的陪同下,坐在床頭,聽著門外觥疇交錯,笑語連天,直到深夜。她有著小女兒的羞澀,卻敵不過一顆好奇的心。悄悄的,她掀開了紅蓋頭的一角,偷偷的打量著新房。這是她的良人的寢所,想著,她的臉微微發熱泛紅,今日之後,這裏也是自己的寢所了。
新房內,擺放的極其簡單,有著男子的陽剛之氣。隻是角落裏的梳妝台,顯得格格不入,那是為她準備的吧。想著,臉不禁更加紅豔。她一向是不喜奢華的,這一點上,新房的布置,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新房中央,擺放著一張圓桌,桌上鋪著大紅的桌布,象征著新婚的喜氣。一些酒菜,兩個酒杯整齊的放在桌上。出嫁前,娘親曾和她說過,那是新婚夫妻所喝的交杯酒,喝了那酒,便是一生一世的夫妻了。她嘴角輕勾,露出甜蜜的微笑。心中隱隱有些期盼,不安分的眸子轉向了新房門口。
方皓羽好容易拖罪,擺脫了一幹來祝賀的親朋好友,剛推開新房的門,便對上了一雙清亮的眼,那雙眸在看見自己時,忽然由期待轉為驚嚇,接著便躲到了紅蓋頭後麵。
方皓羽不覺放柔了臉上的表情。他的新婚娘子,依舊如兒時一般調皮可愛。
方家與陸家交好多年,方皓羽13歲那年曾隨父親一起去陸家,無意中見到了在後花園中玩耍的陸紫柔。當時,陸紫柔正在和一個丫鬟撲蝶,那是許多大家小姐都愛玩的把戲,他是知道的,同時也是不屑的。女人都很無聊,這個小女人也不例外,他當時是這麼認為的。
不一會兒,他就發現自己錯了,因為他注意到,她的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亮晶晶的,那是不一般的光芒。果然,當她的丫鬟把注意力集中在一隻白粉色的花碟身上時,她悄悄的從草叢中抓了一隻毛毛蟲,偷偷的放入了錦帕中。他不解,然而下一刻,她替他做了解答。她借口為丫鬟擦去滿頭的汗,順手將毛毛蟲放到了丫鬟身上,待丫鬟發現時嚇的哇哇大叫,而她卻嗬嗬直笑。
那時,他覺得他喜歡上了這個8歲的小姑娘,於是告訴了爹爹,並定下了這門親事。
方皓羽走向床頭,發現他的小新娘似乎很不安的挪動了下,有些失笑,她怕他?為了不讓她嚇到,他將聲音放柔,忍不住喚了聲:“柔兒。”
良人的聲音似是要滴出水來,陸紫柔忘卻了不安,甚至想要回應他,但她不能出聲。靜靜的坐著,等著他揭開她的紅蓋頭。
剛剛,她一時好奇,揭開了蓋頭對上了他的眼,她怕他會因此生她的氣,喜娘說,那是不吉利的,然而現在,她放心了。
方皓羽拿過喜娘遞上來的稱杆,接下了紅豔豔的蓋頭,眼前是一張羞紅的小臉。水眸輕眨,說不出的靈動;那嫩唇,輕點朱砂,更顯嬌豔。他的新娘,不是絕美,但卻別有一番風味。
喜娘和隨侍的丫頭們,說完了吉利的話,方皓羽一揮衣袖,紛紛退下。
“娘子。”方皓羽輕喚,帶著笑意。
“相公。”陸紫柔雖覺羞澀,但卻不允許自己膽卻。麵前的人,是她的夫,而她是他的妻。
這一聲相公讓方皓羽心中一動,笑意更深。扶起陸紫柔,於桌邊坐下。執起一杯酒,笑望著她。
陸紫柔在方皓羽灼熱的目光下。更是羞紅了戀,頭埋的低低的,卻不忘偷眼打量著眼前人。英氣的眉眼,硬挺的鼻子,微薄的嘴唇輕勾,瀉出無限溫柔。有人說薄唇的人也薄情,然而。她不得不承認,她的相公是俊美的,更甚於她。想至此,她不覺莞爾一笑,素手伸出,纖纖玉指撫上了另一杯酒。
方皓羽怎會不知他的小娘子在打量他,隻是不動聲色的任由她看,看到她眼中漸漸現出暖色,他也輕輕一笑,他的妻子對他的外貌似乎很滿意。
兩人執杯的手相互交叉,淺嚐一口,再交換,飲盡對方杯中的酒。這一刻,他們便是一生一世的夫妻了。
至少,他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方皓羽放下兩人的酒杯,撫上了陸紫柔的手,沒有給她退開的機會,隻輕輕一帶,陸紫柔便跌坐在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