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聽得出來他聲音裏的失望,然而現在是孕早期,如果行房胎兒勢 必會有危險,她又不能將實情告訴他,隻能埋下頭,強自鎮定地轉移話題。
“我……我幫你放洗澡水吧。”
華霆深看著她心虛的樣子,點頭,“好。”
這一聲‘好’猶如特赦令,路瑤趕緊轉身衝進了浴室。
然而待她將熱水放好出來時,華霆深又倚在門框上問,“要一起洗嗎?”
“唔,不用了,你先洗吧。”
路瑤想也沒想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開什麼玩笑,幹柴烈火,如果共處一室一起洗澡,肯定要出事的,她不能拿孩子開玩笑。
帶上房門,路瑤就逃也似的竄到了房間裏麵。
她打開電視,完全心不在焉地看著節目 ,兩隻耳朵卻豎起來,聽著浴室裏邊的動靜。
從水聲響起到水聲結束,前後大概有半個小時,然後浴室的門就打開了,隻圍了一條浴巾,渾身濕漉漉的華霆深緩緩走出來。
路瑤沒給他開口的機會,趕緊從床上彈 起來往浴室衝。
“唔,換我洗了。”
華霆深沒攔住她,也沒拆穿她的‘謊言’,他隻是好整以瑕 地看著她,眉峰微微斂著,似在猜測她究竟在躲避什麼。
可惜縱他英明一世,也無論如何猜不到,路瑤是有寶寶了,所以才不敢和他親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秒針每走動一下,路瑤的心髒就更加揪緊一分。
她在浴室裏磨蹭了近四十分鍾,直到外麵房間的燈光黯 下,華霆深可能已經睡著了,這才躡手躡腳地推門出去。
華霆深的確閉上了眼睛,可他卻並沒睡著,他聽到路瑤小心開門的聲音,也感覺到她小心翼翼地蜷縮到床鋪的另一邊,整個就像是一隻驚弓之鳥。
她究竟在逃避什麼?為什麼這麼抗拒自己?
懷著一腔狐疑,他故意翻身,假裝‘不經意’地將路瑤的身子圈進了懷裏。
被抱住的瞬間,路瑤的心髒差點跳出喉嚨,所幸華霆深並沒有下一步動作。
僵了半晌,她才悄悄回過頭去,小心用餘光打量他的臉。
直到看見他的眼睛仍然好好的閉著,並沒有醒來,這才漸漸放鬆下來。
良久……
偌大的房間裏終於傳來女孩均勻的呼吸聲,華霆深的雙眉卻緊緊地蹙著。
他失眠了。
明明心愛的女人就在懷中,可他的心底就是有一股不祥的感覺,那種感覺說不上來是什麼,卻叫人心煩意亂,怎麼也睡不著。
輾轉到半夜,好不容易閉上眼睛,卻又陷入一片如迷障般的夢魘中。
他又夢到那一年的那一天,暴雨像是瓢潑一般,他站在父親母親出事的那輛車子前,無助地看著上麵斑駁的血跡,從那天起,他就失去了家,再也沒有任何親人。
那一天雨幕裏他經曆的一切,已經刻進骨子裏,融入血肉中,此生都不會忘記。
哪怕時光荏苒,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男孩,可那一幕仍然像是魔鬼,總在不經意間突然竄出來,蠶食他的靈魂。
再後來,雨霧漸收,四周的畫麵突然如水波一般漾開,他卻又回到了當初遭受厄運的那間屋子。
周圍是一片令人絕望的白色,他坐在椅子上,被縛住手腳,就像一隻待在的羔羊。
他們給他吃了許多藥,打了許多針,連頭上也插滿了蜘蛛網一樣的管子,就像一隻可憐的小白鼠。
他突然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那暗無天日的房間裏待了多久,曾經清晰的記憶,然而在歲月的流逝中早就零亂斑駁了。
此刻在夢境裏,丟失的那些回憶像潮水一樣襲上他的心頭,令他仿佛又回到那時最絕望無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