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如茗居住的院子在恭親王府的北邊的雅苑,那裏清幽如靜,風景宜人,倒也適合馬如茗這清秀的江南女子。
芳兒暗暗讚賞著,卻不期然見太皇太後眼角隱藏一股不悅,細細一想倒也明白了幾分。恭親王府涇渭分明,東邊乃福晉納喇讓娜居所,相對的西邊卻是一名身份偏低的側福晉居所,常寧心中偏愛猶然可見,東西二廂的區分也讓讓娜在恭親王府的地位頗為尷尬。常寧此舉可謂失了周全。
“老祖宗,如茗的屋子就在裏邊。”常寧在前方帶路,甫一踏入燈火通明的屋子,他便見到馬如茗領著一丫鬟俯身跪地,擔憂她剛生產完的身子受涼,飛身走至她的身側,欲要彎身扶起,“你怎麼下床了,也不怕著涼?趕快起來。”怪嗔的說著,見馬如茗固執的不肯起身,他佯裝怒道:“茗兒,聽話!”
馬如茗抬眸看向一臉關切的常寧,微微搖首,然後下意識的看向太皇太後,觸及到太皇太後一雙淩厲的眸子,她又低下螓首。喏喏的說道:“嬪妾馬如茗參見太皇太後,參見皇後娘娘。太皇太後萬福,皇後娘娘萬福。”
太皇太後冷冷的應了一聲,便領著芳兒和讓娜越過馬如茗,坐在了屋內的諸位上。聞見常寧哀求似的喚了一聲“老祖宗”,太皇太後稍稍抬眸,不怒自威的神色便讓常寧沒了下文。
“老祖宗,馬妹妹剛誕下小阿哥,受不得涼……”讓娜溫柔的提醒。
太皇太後讓馬如茗抬起頭,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瀑布似的無法慵懶的披在柔若無骨的香肩上,妙曼的玉體被一身淡綠色的長裙包裹著,層次分明的綠色長裙輕輕披在身上,精致的係帶優雅的纏繞著腰身,全然不見生產過後的臃腫。綠裙外的白色披紗被細小的粉紅色珍珠妝點著,胸前的水藍色項鏈反襯著雪白的肌膚,秀眉的氣質更加完美的體現了出來。較之沉穩的讓娜確實更能獲得常寧的寵愛。而那項鏈,太皇太後記得是外邦進貢,玄燁當著一眾親貴的麵,賜給了常寧,不想如此珍貴的物件他還真給了馬如茗。“將孩子抱來,讓哀家好好看看。”
接收到常寧懇求的目光,芳兒淡淡抹唇一笑,隨著太皇太後一起逗弄了小阿哥一會兒,“老祖宗,這孩子好生可愛,臣妾見著喜歡的不得了。”
太皇太後淺淺的看了芳兒一眼,知道她有話要說,便也不接了下去。
“老祖宗,馬妹妹誕下恭親王府的第一個子嗣,實在可喜可賀。您瞧外邊天寒地凍的,讓她一個剛生產完的人一直跪著也不是個理兒。這將來她還要為恭親王府再增添一些熱鬧,因此傷了身子可就劃不來了。”芳兒見太皇太後不說話,便是默許了,也為了給常寧和馬如茗一個台階下,便朗聲說道:“五弟,老祖宗可是發話了,讓馬妹妹起來好生歇著,現下還不謝恩?”
常寧道了一句“多謝老祖宗”便連忙將馬如茗抱到床上,細心的為她掩蓋好錦被,全然不顧屋內一群人的存在。
芳兒擔憂的稍一瞥眼讓娜,發現她麵上雖然浮著一抹笑容,可眼神中的落寞卻恰恰實實的出賣了她。微微歎了一口氣,欲要低下首逗弄小阿哥,正巧見著太皇太後別有深意的看著自己。心思婉轉便已猜到了其中的意思,微微頜首,算是應下了。
“這孩子有名字了嗎?”太皇太後隨意問道。
常寧恢複了瀟灑,一臉春風得意的走了過來,彎身逗弄著太皇太後懷中的兒子,“孫兒正想向皇上討個恩典,請皇上賜名。”
“也用不著玄燁來取名了,哀家心裏就有一個好名兒。”逗弄著懷中的嬰孩,太皇太後緩緩吐出兩個字,“永綬如何?永遠的永,綬帶的綬。”
芳兒見常寧許久沒有應答,便抬首一望,見他好似在繁複誦吟這兩個詞,淺淺掩嘴笑了一下,正欲開口便聽見馬如茗柔柔弱弱的聲音說道:“太皇太後取得自然是好名字,嬪妾在此代永綬謝謝太皇太後了。”
對於馬如茗的可以討好,太皇太後並不領情,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無視於馬如茗尷尬的神情,太皇太後將懷中的永綬交給奶媽下去喂養,看著逐漸消失的身影,她甚為惋惜的歎了一口氣,“永綬是個好孩子,可惜血液裏有一半是漢人的血,沒有資格繼承恭親王府,甚至連額外賜爵的機會沒有。”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馬如茗的身上,有常寧的憐惜,有府中其餘妾侍的嘲諷,也有讓娜的既欣喜又無奈的矛盾。芳兒見馬如茗的臉色逐漸的黯淡下去,也知道今日太皇太後過府探望是為了看看馬如茗,說出此番話也是在暗暗警告她不要有非份之想,並不是獲得了常寧滿心的愛戀和誕下第一子嗣就可以無法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