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西四所北邊的院子雖然名為冷宮卻又不屬於冷宮的範圍之內。它是坐落在皇宮角落一處廢棄的院子。平日裏沒人會去如此蕭條的地兒。若不是今日見到玲玲被人欺負,芳兒至今也不知道那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慧慧竟然會住在這裏。這對她是多麼大的一個諷刺和嘲笑呀。
隨著玲玲進了幽暗的屋子,一股子黴味撲鼻而來,芳兒不由得用錦帕捂住了鼻子。“咳咳”幾聲咳嗽自耳邊傳來,芳兒循聲望去隻是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側首吩咐小李子將窗簷打開,讓好新鮮的空氣進入屋子。卻不料玲玲見著阻止了小李子的舉動。
“皇後娘娘不可。慧小主的身子十分虛弱吹不得風,還請娘娘見諒。”
慧慧迷蒙的雙眼緩緩睜開,“玲玲,你在跟誰說話?什麼皇後娘娘,不要亂說,當心我拔了你的舌頭。”
芳兒聞言略一蹙眉,沒想到已經落得如此下場,慧慧的心性竟然還是如此狠毒,她讓小李子按著玲玲的話去做,強忍著屋內難聞的氣息,移走幾步,來到玲玲的身側,“她就是一直這樣子在床上躺著?”
玲玲知道慧慧心中極為怨恨當今的皇後娘娘,怪罪她多走了原本屬於她的一切。這些年,她在耳邊已經聽了不下百次,知道慧小主心中的結一直沒有打開。未免更加刺激她,因此對於芳兒的問話她隻是輕聲“嗯”了下,然後走至牆邊,悄然點上一絲燭光,為這幽暗的屋子增添了一色黃明。隻見她動作熟練的掀開藥罐,將烏黑的藥汁倒在破舊不堪的碗盆之上,然後端著它坐到了慧慧床沿的一側,伸手將慧慧艱難的扶起。
芳兒這才看清了慧慧的模樣。著一襲淺粉色長裙,裙子十分單薄,外披水藍色紗衣,很是素雅的搭配。整張臉沒有什麼血色,十分蒼白,可依然那樣的美。芊芊玉手拿起玉調羹喝藥。十分虛弱的樣子,令人看了十分的不忍,心中甚是憐愛。她的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可看上去確實十分的苦澀。
“小主,該吃藥了,太醫說了您把身子養好便可以得到皇上的寵愛了。”
芳兒聞言甚是訝異卻暗中阻止了小李子欲要訓斥出口的話。因為她看到慧慧因為玲玲的這句話而閃了一絲神色,那種求生的欲望。深深吸了一口氣,歎息著慧慧的作繭自縛,歎息著她的執著。憐憫而又無奈的看了慧慧最後一眼,芳兒便甩袖走了院子。
看著慧慧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芳兒的心底竟然沒有一絲的怨恨。或者說事到如今,慧慧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值得她怨恨,值得她浪費精力的呢。
聽到後方傳來掩門之聲,芳兒清楚玲玲已經退出了幽暗的屋子,她淡淡的問道:“慧慧怎麼會這個樣子?”
“心結所至。小主一直放不開過往的一切,心裏怨恨著娘娘,導致憂鬱成疾,病入膏肓。”
一念執著將慧慧如斯年紀的美麗的女子逼入絕境。與其她想得到皇上的寵愛,不如是因為她幼時的遭遇,給她造成了權力地位至上的想法。
“慧慧雖說身份低下,但好歹也是皇太後的侄女,為何會落得如斯下場?”迎上玲玲不解的目光,芳兒進一步說道,“本宮見到院子種著一些草藥,猜想這是你為了給慧慧治病而種植的草藥,因此奇怪,為何太醫不前來為慧慧診治?”
“娘娘心地善良乃後宮少見,但並不代表每個妃子都似娘娘這般善良可欺,笑裏藏刀綿裏藏針的大有人在。”玲玲不敢直說,隻得隱晦的提醒著麵前善良的皇後娘娘。
芳兒不解其中之意,繼續問下去可玲玲卻不敢再多說一句了,因此隻得作罷。回坤寧宮的途中,芳兒一直想著玲玲那句暗示性的話語和慧慧病入膏肓的模樣。
“小李子,你說那玲玲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小李子微微一笑,甚為不在意的勸解道:“玲玲年紀不大卻說出如此看透世故的話語,著實令人費解。依奴才之見,這怕是慧小主竄同那丫頭來困惑娘娘,好讓娘娘終日為此寢食難安。”
“茗煙,你怎麼看?”
茗煙翹著嘴巴“唔”了一聲,然後才道:“依照奴婢看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過按玲玲的話來講,奴婢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呢。就拿惠貴人來說,自打她生下三阿哥之後,這心性不就變了個模樣,全然不似往日那般溫柔可人了。”
茗煙無心的話語倒是令芳兒心中泛起了警惕之意。惠欣生下承慶之後確實變了個人,自骨子裏散發的傲慢讓人不容忽視,卻又挑不出錯來。她的這個轉變到真是令人意外。或許是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還沒緩過來吧。畢竟那日皇上又沒在鹹福宮坐鎮,也難怪她會多想了。
“小李子,午後你遣個人將太醫召喚進宮,讓其為慧慧把把脈,診斷一下。本宮要知道她究竟是如何病入膏肓了。”
小李子彎身應下了。診斷一下也好,看看究竟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