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翊坤宮和東珠家常閑聊了幾句,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芳兒抬首仰望天際,見那彩霞已經染紅了雲邊,便起身離開了。待她回到坤寧宮的時候,玄燁已經在暖閣等候一段時間了。
芳兒見曹寅和納蘭容若站立在暖閣之外,神情略有一絲的擔憂,見她過來,便打了千兒。芳兒張望著裏頭,見玄燁獨自一人坐在炕上,神情呆滯,隔著花樣般的窗戶看著外頭,一動也不動。
“皇上這是怎麼了?”芳兒憂愁的問道,“是不是朝堂上出事了?”
曹寅和納蘭容若相互對看一眼,然後均是搖搖首,容若站列出來,靠近芳兒的身側,在她的耳畔輕聲說道:“先帝六子奇綬貝勒於昨日去康熙四年十一月初六世了。鼇拜壓下此事不奏,卻在今日早朝之時提了出來。”
芳兒心中微微一震。奇綬,那是個年僅七歲的孩子呀。芳兒記得在福全大婚之際,她在貝勒府上第一次見到奇綬,不若他幾位哥哥來得出眾,身子極為瘦弱,卻是精力旺盛之人。她稍稍歎一口氣,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了就沒了,芳兒自己心中也甚是不好受,更何況是身為親兄弟的皇上呢。
奇綬的死想必昨日內務府的人就已經上報了,可卻叫鼇拜給壓了下來,今日早朝,眾目睽睽之下提出,他是想看皇上的笑話不成。心中極其憤恨,內務府的一切事務均有她的爺爺索尼把持,卻不想這鼇拜的勢力竟然滲入到爺爺的管轄範圍之內了。
“娘娘,要不您進去勸勸皇上吧。自此到了坤寧宮,奴才還沒見皇上說過一句話呢。”曹寅見芳兒隻是愣在外頭,眼中露出心疼的樣子,便出言說道。
芳兒看著玄燁孤寂的背影,問道:“皇上……什麼時候來的坤寧宮?”
曹寅愣了下,仔細回想過後方才回答:“午膳過後便來了,卻不想……娘娘不在坤寧宮,而是去了翊坤宮。”
芳兒知道曹寅話中的意思是在責怪她沒有及時的伴在玄燁的身側,令玄燁獨自一人感受傷悲。但是現下她已經無意去計較這些了,隻是喃喃道:“午膳?”話中透露著懷疑,她可不認為發生這檔子事情,玄燁還有心情用膳。
納蘭容若聰慧,明白芳兒心中的疑惑,因此說道:“早朝過後,皇上去了慈寧宮給太皇太後請安,順便用了午膳。”
“那……老祖宗知道了嗎?”芳兒問道,但見納蘭容若微微搖首,芳兒心中了然。想來是皇上不知道如何將此噩耗告知年事已高的老祖宗吧。她輕輕吐出一口名為心疼的歎氣,道:“你們都去殿外候著吧,本宮想要和皇上單獨相處。”然後放開清月的手,獨自走了進去,也不管曹寅等人是否遵從了她的命令。走至玄燁身側,芳兒聽到身後傳來合上門栓的聲音。
暖閣內傳來淡淡的蘭花香味,玄燁知道是芳兒進來了。但是他依舊背對著芳兒,坐在炕上,看著窗外院子裏芳兒一手裝扮的景色。
“皇上……”芳兒輕輕喚道。
玄燁“嗯”了一聲,但是仍沒有轉身,隻是淡淡的說道:“跟東珠之間的心結打開了?”聽到身後傳來芳兒的一聲“是”,玄燁扯出一抹了無笑意的笑容,隻是不住的說著:“那就好,那就好……”卻不想留下了自早朝開始就隱忍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