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她可以想象到今日朝堂之上的樣子,鼇拜氣焰逼人,玄燁無可奈何。雙眼眯成一道彎月,太皇太後的眼中閃過精光,這個鼇拜,自從將蘇科薩和明升暗降,索尼繼續稱病不朝以後,就逐漸露出他的心思了。
“皇上,你為何一定要救這批傳教士呢?”
“皇瑪嬤,朕曾經對您說過,湯瑪法是咱們愛新覺羅氏的恩人,朕不能袖手旁觀。而這些西洋傳教士都是皇阿瑪當政時受到過重用的大臣們,是我大清的子民。朕尊敬他們卻又不得不同意蘇克薩哈下令逮捕了他們。朕好恨!恨鼇拜,更恨滿朝文武中竟沒有一個人可以站出來說一個‘不’字。”一番話語無不透露著作為一個尚未親政帝王的無奈。
“你既然是按索尼的意思來拖延湯瑪法處斬的時間,那今日的事情,你怎麼不去問問索尼呢?”
“索尼生性平和,雖為輔臣之首卻沒有掌控其餘三位之才。朕想他自然是不會反對的鼇拜的。”
太皇太後眼中透露著疑狐,索尼會沒有能力製服鼇拜,她不信。一個曆經三朝的老狐狸,深諳其中之道,不是他沒有能力,而是他不願去這麼做,不願做一件對他赫舍裏家族毫無意義的事情。
“孫兒是這麼認為的?”太皇太後問著,見玄燁失落的頜首,半響之後,她摘下自己的手環拿在手裏,問道:“玄燁,告訴皇瑪嬤,這是什麼?”
“皇瑪嬤的鐲子,是件寶物。”夜光中玄燁依然可以看到太皇太後手裏隱隱發亮的手環,隻是他不明白,太皇太後說這個做什麼。
太皇太後轉動著手中的鐲子,問道:“你看,它現在是什麼顏色的?”
“淡紅色。”
太皇太後再一次轉動手中的鐲子,然後問道:“再看呢?現在的鐲子是什麼顏色?”
玄燁仔細的看著,緩緩的說出心裏的答案,“五彩十色!”心裏明白了太皇太後的意思,道:“謝謝皇瑪嬤,孫兒明白了!”太皇太後這是在教他治國處事的道理。
看著玄燁,太皇太後心裏很欣慰。記得當年端敬皇後去世的時候,她也曾問過福臨同樣的問題,那時候的她並不是告訴福臨治國的道理,而是要告訴他,一個人的死並不代表著就是件壞事。有句俗話說的好,死而重生。這輩子受苦受難的人下輩子也許就是大富大貴的命,一件看似錯了的事也許還有著它另外一層不為表麵所察覺的意思。可福臨始終沒有參透。
“玄燁,湯若望的天算一案,皇瑪嬤答應你,一定會讓你如願,不止這一件事,你心中所期望的事情,哀家都會為你辦到。”
玄燁沒有領會到太皇太後話中意思,隻是單純的認為,太皇太後肯出手相救湯若望如此便好了。“謝謝皇瑪嬤。”
太皇太後慢慢的站起身,道:“時候也不早了。玄燁你該回宮休息了。雖然你不說,但是哀家心裏清楚你想念著芳兒。但是你要記住,若真的是為了芳兒好,那你就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讓她為你的健康而擔心。”
玄燁頜首,向太皇太後行禮告辭,然後便小跑回乾清宮了。
不出她所料,曹寅在玄燁跑了一小段路以後,便現身跟她行禮告辭,然後尾隨玄燁而去。作為一個貼身侍衛,曹寅做的很好。
太皇太後抬首看了眼皎潔的月光。在大清的利益上還能成全玄燁的心思,這怕也是唯一的好處了。她不會讓紫禁城的後宮中再出現一個靜妃。慧慧幹的好事,她自會找她算賬。現在大清所急需的已經不是一個蒙古皇後所能解決的。
和蒙古交好、和蒙古結親那是大清建國初期的必要政策,可現在,為了玄燁,為了愛新覺羅家的皇位,更為了大清,選擇赫舍裏芳兒,首輔索尼的孫女為大清的皇後,這同樣也是一門政策。
低首看了眼已經戴在手腕處的那五光十色的手鐲,太皇太後不禁期盼玄燁能理解她這份用心和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