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濃放下手裏的食盒,同時也將上次送來的、未動過一口的食盒拎在手中,免得等會兒忘了帶回去。
她一直都知道,鎮妖塔作為天倉山的禁地,不許弟子們靠近。但她最近卻幾乎每天都來這裏一趟,有時候一天甚至是兩三趟,肯定引起了長老們的注意。
但董捷爾前兩天走了,天倉山對單萱的事情又諱如莫深,覓雲也讓自己不要再想她了,就連小師叔祖也整日在長樂殿悶頭喝酒,恐怕大家都當單萱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吧!
站了一會兒,玉濃也就離開了。
到七月十五,中元節。
正午的時候,就開始覺得妖氣有點強盛。一個下午不到的時間,到處可見飛禽走獸橫屍山野。
本來天倉山的保護結界還保留著,就不可能有這麼明顯的妖氣,除非妖氣的來源是在結界以內。
玉濃心裏不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單萱,覓雲這幾天跟永生一起在掌門身邊聆聽教誨,她也不知道可以找誰商量,便先去了鎮妖塔,等到了才發現是她來遲了。
三聖十老、覓雲、永生,以及一眾師伯師叔、師兄師姐,全都候在鎮妖塔前。
覓雲緊跟在掌門仁聖的身邊,玉濃也不好擠過去。
找了個最外麵的位置就旁觀了起來,順著那些人的視線,玉濃這才抬頭看到了,原來鎮妖塔的塔頂竟然不見了,上麵一片平整。
從黑洞洞的豁口處,還能隱隱看出從鎮妖塔裏冒出來的三昧真火以及黑色的鬼魂陰影,隻是那些鬼魂似乎又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著,雖然沒有被三昧真火傷到,卻也無法衝出來。
鎮妖塔的結界完好無損,甚至都沒有被觸動,但這邊的妖氣果然是最濃鬱的,不是鎮妖塔裏麵有什麼大妖怪要衝出來了,就是單萱…可能還沒死!
等了良久,晌午的太陽西斜,落日的晚霞染紅了半片天空。
身邊不斷有人來來去去,但玉濃和更多的人,都保持著仰頭的姿勢,一直盯著鎮妖塔失去塔頂的位置。
當天邊最後一塊紅霞被黑暗吞沒的瞬間,突然紅光大盛,鎮妖塔被火包圍了,火舌一下子竄得很高,從裏麵彈出一顆紅色火球,像從天而降的隕石,直將地麵砸出了一個直徑約五米的大坑。
位置恰好是距離玉濃最近的地方,若是她不幸就站在那個位置的話,根本就沒有躲開的可能。
火光退卻,塵埃落定,是鮮紅泣血的魔劍正插進地裏,而魔劍背後是衣衫襤褸的紅發女子。
玉濃瞪大了眼睛,那布條狀的衣服被血染得很髒,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紅色的頭發,紅色的眉毛,周身也是紅色仙氣縈繞。
她不是單萱!單萱沒有這麼高的個子,也不會給人這麼懾人的威壓,可那黑紫的嘴唇上麵,鮮紅的眉毛下麵,偏偏又是一雙跟單萱一樣的染血紅瞳。
從後麵走過來一個人,越過玉濃,直接跳到了坑裏,不是文淵真人還能是誰!
“單萱?”文淵真人確定她是單萱,但不確定她還是不是以前的單萱。
銅錢互相撞擊的聲音驟起,無數妖魔鬼怪發出陣陣淒厲的嚎叫,極力想衝破鎮妖塔的結界。掌門仁聖和眾長老看著它們為掙脫已是一片火海的烈火地獄,爭先恐後、推推搡搡,愣神了半刻鍾,才想起來要施法阻止。
那紅衣女子直直地盯著文淵真人,半晌,突然笑了,笑起來還微微歪了一下腦袋,“師父!”
看著近在眼前的文淵真人,單萱覺得眼前終於不是一片血光了,但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黑暗。
文淵真人看著單萱暈倒在地上,隨著單萱失去了意識,魔劍也紅光一閃,憑空消失了。
第二日,天剛亮,清脆婉轉的鳥鳴聲音傳入耳裏,玉濃坐在桌前撐著頭發呆,她保持這個姿勢已經整整一夜了。
“水…”
聲音十分虛弱,卻讓玉濃精神一震,趕緊看了一眼,對麵放置的兩張床鋪上麵,有一張床上正躺著一位紅發的妙齡少女。
那女子紅色秀氣的眉頭緊緊擰著,嘴巴幹得起皮,“水…”
又聽到一聲,玉濃趕緊端起桌上的茶壺,隨意拿了一個杯子,就跑到了床邊。
蹲跪在床頭,不是沒有喂單萱喝過水,她之前還小心翼翼地用絲帕為單萱濕潤了嘴唇,但其他人一走,獨留她跟單萱兩個人在房間裏,即便是玉濃一直住的那間房,玉濃還是不可避免地覺得有一些害怕。
因為床上躺得這個人,跟她所認識的單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單萱還沒有清醒,就覺得嗓子幹得都快冒煙了,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映入眼前的就是玉濃舉著杯子在她床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