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時分,鹹陽城上空難得有一輪明亮的圓月,將原本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的城內大街小巷、院落小屋,照得棱角分明,竟是如白晝一般。鹹陽北門城樓上零星的一兩個紅色身影在垛口後,緩慢地蠕動著。箭樓屋簷下,兩盞碩大的風燈在這片如水般的月色之中竟是光芒大減,搖搖晃晃地隨著深夜寒風肆意擺動著。
在靠近北門的一條小巷子內,兩個紅身影如狸貓一般輕盈地一閃而過,隨即沒入到小巷深處的一間兀自亮著油燈的小院院牆陰影之中。“吱吱吱!”三下有節奏的老鼠叫聲,隨即傳入院牆之中。伴著這怪異的老鼠叫聲,小院那扇木門竟是應聲而開,兩個紅色身影便在門縫開啟的一刹那,閃入院內。那間亮著油燈的小屋內,隨之傳出一串低沉的交談聲。
“老楊,準備的怎麼樣了?”油燈前,依舊穿著一身滿是血汙的漢軍衣甲的覃寒山,低聲問道。
“除了兩個在北門附近觀察漢軍動靜的遊哨外,小分隊其餘人都已經到齊了!”一身黑色勁裝的楊堅毅,一指屋內十餘名同樣的黑衣壯漢說道:“可以出發了!”
“好!我和老年現在還是漢軍裝束,稍後便由我們倆先行開道,弟兄們隨後跟上照應就是。到了城門門洞處,再相機行動,如何?”覃寒山掃了一眼,屋內這些已經整裝待發的斥候小分隊成員們,沉聲對楊堅毅說道。
“便是如此,走,出發!”楊堅毅點點頭簡練地讚同一句,隨即回身對十餘名部下一揮大手下令道。
“諾!”十餘位黑衣壯漢齊齊挺身拱手,沉聲嗡然一句,便跟著覃寒山兩人魚貫出了小屋。一行人出了小院,沿著小巷道裏的陰暗牆角,悄然向北門方向摸去。
也不知為何,在今夜那幾條幽靜的石板長街上,竟是連一個漢軍巡哨甲士的身影也見不到,更沒了那鏗鏘刺耳的戰靴踏地聲。如水的月光灑在平整光潔的石板上,映襯的兩旁院落房屋竟是顯得異常冷清幽靜。
探頭望了望東西走向的主街道,覃寒山竟是有些猶豫。在他與部下老年從西門漢軍輜重營裏偷偷溜出來的時候,在那些冷清的街道上還能時不時能碰到一兩隊遊街甲士,如何轉眼間,整個鹹陽城的遊哨們竟是突然間消失的一幹二淨。
“覃老弟怎麼了?”見在前麵領道的覃寒山兩人突然停下腳步,楊堅毅忙上前輕輕拍了下覃寒山肩膀低聲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摸著這街道冷清的有些古怪!”覃寒山望著長街盡頭,皺眉擔憂說道。
“要不要派人去查看一番?”楊堅毅順著覃寒山的目光望去,凝眉說道。
“怕來不及了!”覃寒山抬頭望了望天上那輪即將過中天的圓月,斷然道:“距離預定的進攻時間不多了,眼下顧不了那麼多了!老楊,你們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我和老年在前麵探路!”說著,拔出腰間吳鉤,竟是不由分說地領著老年一起踏過那道寬敞的長街。
牛皮戰靴輕輕點地聲響,清脆地回蕩在這幽靜的長街之上,緊握著手中的吳鉤,覃寒山緊張地盯著街道院前各處陰暗的角落,不自覺間手心竟是微微有些潮潤。身後緊跟著的老年,此刻似乎也受了覃寒山的傳染,竟是大氣也不敢出。一時間,除了那戰靴踏地以及身上甲片磕碰輕響外,整條幽靜的長街仿佛隻剩下兩人的急促心跳聲。
“咣當”一聲脆響突兀地從左前方的小巷道裏傳了過來,驚得覃寒山兩人下意識地轉身,將手中吳鉤護在身前,雙腿半曲便做好了衝刺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