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 會麵手談(2 / 2)

此時,一個時辰已到,鹹陽東門除了城樓上那些不明就裏的老百姓與普通漢軍甲士們帶著滿腦子疑惑遙望著自己外,便再無其他動靜了。“難道張良這老小子怕了?嘿嘿。”林弈心下暗忖道,嘴角竟是不經意地流出一絲不屑的冷笑。便在這時,東門那兩扇經曆一場猛烈攻城戰後殘破不堪的碩大城門,在一陣嘎吱聲響中,緩緩開出一道大縫。一匹白馬拖著一位綠衣錦袍、身量修長的人,如一陣清風一般飄出城門,直奔一箭之地的這方木台而來。

林弈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隨即正色凝神遙遙打量著這一人一騎。隨著那匹駿馬飛速地拉近距離,林弈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來人是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綠衣白馬映襯下,顯得膚色頗為白皙,加之身量修長,可稱得上是這個年代少有的美男子。

“張良來遲也,讓上將軍久等了,恕罪恕罪啊!”人馬堪堪飛到木台前數丈遠,張良那清亮而又中氣十足的嗓音便飄進林弈耳中。

“丞相事務繁忙,林弈何敢問罪。再則,林弈亦是剛到不久,並未久等!”林弈走到木台邊上,遙遙一拱手微笑地客套一句。

“久聞上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英姿勃發!上將軍堪堪而立之年,便能統帥雄師百萬、橫掃千軍,如此年輕有為,張良欽佩之至啊!”張良飛身下馬,雖是文士但身手卻也是敏捷。快步走到台前,張良也已看清眼前這位敵軍主帥,竟是一位三十上下的年輕人,心下微微驚歎,竟是不由自主脫口讚歎道。

“丞相謬讚了,其實再有個兩三年,林弈才到而立之年!”林弈跳下木台,虛手一請,微笑著說道:“丞相請!”

“如何?上將軍竟還未到而立之年?”這下張良卻更是驚訝了,末了竟是一聲長歎道:“天縱英才如斯,看來秦國竟是氣數未盡也!”說著,腳下竟是不自覺地被林弈虛扶上台,張良這才醒悟過來,慌忙反身恭敬地虛手作請道:“張良一時感慨忘情,實在慚愧!上將軍請先上台!”

“丞相莫要再客套了!你我雖是敵對雙方,但林弈卻是久聞丞相大名,此番更是有些事情想要求教於丞相,還望丞相不吝賜教!”林弈卻是一臉正色地將張良虛扶上台道。

正在說話間,突然秦軍大營方向傳來一陣隆隆的沉雷滾地聲,林弈與張良回頭望去,竟是一大片鐵騎湧出大營直奔東門而來。“上將軍,這是何意?”張良心下一驚,竟是對林弈狐疑起來。

“丞相若信得在下,就請少待片刻,林弈這就去教訓那些不聽話的部下!”林弈皺眉一望,便知肯定是部將們為了自己安危不惜違背軍令,要出動大軍保護林弈。雖然心下有氣,但林弈還是回身一臉正色地對張良拱手說道。

“好!張良便信上將軍一回!”不知為何,張良被林弈身上隱隱一股正氣打動,竟是不顧自己安危慨然一句道。而此時,東門處的漢軍們隱隱也出現一陣騷動,似乎也是要出動大軍來保護張良。張良聞聲回頭,舉起手臂高高一陣搖動,東門的漢軍這才靜了下來。回頭之時,便見林弈早已策馬飛奔而回。

片刻之後,秦軍鐵騎卷起一股煙塵又退回了大營,林弈依舊單人獨騎飛奔了近十裏地,才來到這方木台。

“上將軍貴部大營距此地足有十裏,而距東門不過一箭之地!上將軍難道不怕張良是陰險小人,而設計加害上將軍?”張良見林弈如約而回,心下竟是隱隱一陣觸動,脫口問道。

“丞相尚且信得林弈這樣無名之輩,林弈怎敢質疑丞相的光明磊落!”林弈笑著坦然一句道:“丞相請入座吧!你我手談一局,如何?”

“好!上將軍也有如此愛好,張良有幸也!”張良一愣怔,望著長案上已經擺好的棋盤,笑著拍手讚道。堪堪三言兩語之間,張良對眼前這位談吐文雅、年紀輕輕的敵軍統帥,竟是生出莫名的好感。

“來者是客,丞相便請先手!”林弈麵朝東門坐定,虛手一請道。

“張良本為地主,上將軍方是遠方來客!上將軍便請先手!”張良婉拒道。

“鹹陽本是我大秦國都,丞相祖籍亦是新鄭韓地,何來地主之談?還是請丞相莫要客氣,便請先手了!”林弈微微一笑,不露痕跡之間地譏諷了張良一句。

“如此,張良便不客氣了!”張良卻像是並未聽懂林弈話外之音一般,白皙幹淨的方臉上露出和善的微笑,舉起右手旁陶碗裏的黑色渾圓棋子,“啪嗒”一聲定在棋盤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