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韓青與老年尋了個機會,趁這些漢軍傷兵們不注意之時,閃身混入這一條傷兵長龍裏,各自裝模作樣地扶起一位漢軍傷兵來。因了他們兩本來就有傷在身,所以無需任何可以掩飾裝扮,就讓周圍的漢軍傷兵誤認為他們也剛剛參加了東門那場慘烈的攻防作戰。
回到西門附近的營地後,漢軍傷兵們一個個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手裏拿著軍需官發來的麵餅幹肉,剛剛咬了半口便腦袋一歪,呼嚕嚕地大睡過去了。一時間,營地內到處是濃濃血腥汗臭味,以及那連綿成片、粗重如雷的鼾聲。
韓青兩人也是奔波了一下午,同樣疲憊不堪,接過發來的麵餅幹肉,三口兩口匆匆狼吞虎咽下去之後,便歪頭靠在軍帳邊上睡了過去。
子夜時分,整座鹹陽城沉浸在一片幽穀般的寂靜之中,除了王城裏的點點星火以及四麵城頭高高掛起的碩大軍燈外,其餘城區便是黑森森一片,竟是異常冷清。幽靜空曠的街道上,偶爾也會響起一串淩亂而無力的戰靴踏地聲,那是一兩隊被軍官們從營帳裏趕出來、疲憊不堪的漢軍巡邏隊。
“醒醒老年!”老年流著哈喇子做著香甜的美夢,突然被韓青搖醒道:“我們該活動活動了!”老年口中應了聲,揉了揉兀自沉重的雙眼,便起身跟著韓青迷迷糊糊地悄聲出了營地。
“老規矩,你我分頭行事,這次你搜索南麵半城,我搜索北麵半城。天亮之前,無論是否找到老楊他們,都必須先來這裏碰頭,而後暫且回漢軍營地。明白嗎?”兩人來到主街道上,韓青低聲叮囑一句道。
“明白,頭!”老年微微打了個哈欠說道。說罷,兩人便分道揚鑣,各自閃入南北走向的兩條小巷子內。
韓青先是沿著西門通向北門的巷道,一路慢慢搜索前進,時不時停下來留心查看四下各條小巷暗道內是否有異常動靜。在偌大鹹陽城內,要尋找幾個秦軍斥候,韓青唯一的寄望,便是能夠遇到外出打探情報的斥候隊員。否則,若想要每一處仔細搜索,那便無異於大海撈針,加上時間限製,對於韓青兩人而言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韓青來到王城北門出口附近,正猶豫著是否要進入王城查看一番之時,忽然街道盡頭傳來一串鏗鏘的戰靴踏地聲。韓青心下一驚,連忙閃身躲入道旁一條幽暗小巷之中。
韓青剛剛藏定身形,一隊漢軍巡邏隊便舉著火把隆隆開了過去。雖然那些漢軍士卒們個個無精打采的,但要是被他們發現了蹤影,仍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韓青微微舒了口氣,正要抬腳繼續前行之時,卻突然發現與自己隔著街道的對麵小巷內閃過一道黑影。那黑影動作迅捷無聲,人形模樣,看情形決然不會是深夜出沒的野貓等動物。韓青心下一動,連忙悄聲快跑兩步,緊緊跟了上前。
那黑影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人跟蹤了,一路沿著幽黑深邃的小巷七拐八繞地來到了一處小院前。回頭張望,見身後沒人,那黑影便猛地一縱身翻入院內。韓青連忙滑步跟到牆角,側耳仔細凝聽院內動靜。便聽得,院內突兀傳來一串有節奏的敲門聲,而後似乎是屋門應聲而開,隱隱幾聲模糊低語,屋門便又吱呀合上,院中便再無動靜。
韓青猶豫片刻,便縱身悄悄翻過院牆,落入院內之後,便向那間亮著燈火的小屋偷偷摸了過去。剛剛靠近那扇窗戶,韓青正想附耳偷聽屋內人的低聲交談,忽然間“嘎查”一聲,一柄帶著寒芒的匕首徑直捅破窗戶,擦著韓青鼻尖劃過。
異變突起,韓青驚出一身冷汗,連忙閃身後退了幾步。還未喘過氣來,韓青便聽得院內腳步聲四起,背後驟然襲來兩股勁風。雖然未曾轉身細看,韓青卻知道定是強敵來襲,來不及多想一個側翻,便翻到院中。尚未站穩腳跟,一柄帶著暗紅血色光芒的短劍如毒蛇一般襲來,直奔韓青左胸要害。
慌亂之中,韓青連忙不顧狼狽地著地一滾,這才堪堪避過那柄短劍鋒芒。然而,前方隨即又出現兩柄短劍,竟是緊盯著韓青下腳處,封殺過來。
“生擒此人!”眼見著已經退無可避,韓青心下一沉,咬牙便欲與那兩名黑衣人拚個魚死網破。便在電光火石之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那兩柄短劍竟是改刺為拍,“啪啪”兩聲擊中韓青雙膝關節處。韓青悶哼一聲栽倒在地,那兩柄短劍便順勢架在他的脖頸之處。
“老楊,是你嗎?”韓青卻不顧自己跟前的危急處境,竟是張口高呼一聲道。
“你是?”一道魁梧的身影應身閃道韓青跟前,一支火把也隨之亮了起來。待看清韓青臉龐之時,那身影竟是驚訝地低呼一句道:“覃老弟,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