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林弈便見鄭浩從前麵帳篷拐角處轉了出來,大步匆匆地朝自己走來。
“上將軍!”鄭浩見林弈在軍帳外站定,欣喜地遙遙一拱手道。
“老鄭,有事?”林弈見鄭浩緊鎖的眉頭,詫異地問道。
“崔將軍想要和你談談九原軍舊部的去留問題!”鄭浩低聲說了一句。
“哦?那好啊,請他們安頓好這些牧民,便隨我等南下,殺出一片江山,重建我大秦帝國啊!”林弈微笑著說了一句,其實他昨夜便想與崔鵬談談此事,隻不過昨夜眾人實在太過高興,一時沒控製住,竟讓他們把自己灌醉了,這才沒說成。
“沒那麼簡單!”鄭浩卻是搖搖頭輕歎一聲說道:“崔將軍說他們有始皇陛下留下的遺命,輕易不得擅離九原!還有就是在此地的隴西皇族頭領,與那位姓佘的隴西將軍也不同意,在此時南下複國!”
“哦?如此說來,此事有點複雜了?”聽到鄭浩所說,林弈的眉頭也跟著緊鎖起來。
“上將軍,邊走邊說吧!他們都在中軍大帳等著你過去一同商議此事!”
“好!走!”林弈點點頭,便讓鄭浩在前領路,自己心下飛快地思慮著崔鵬等人為何不肯同意南下複國。
林弈住的那個帳篷離新建起來的九原軍中軍大帳不遠,兩人走了片刻,便看見一麵高高飄揚的秦字大纛旗矗立在一座兩三丈高的中軍大帳跟前。帳門口站著兩名手持長矛、身穿皮袍的甲士,見林弈兩人走來,連忙挺直了身板,扶著長矛啪地一聲齊齊打了個軍禮。
林弈與鄭浩掀帳而入,便見偌大的中軍大帳內坐著九原軍的崔鵬、邵正磊,隴西軍的佘江、榮柏飛以及隴西皇族頭領贏殤五人。這幾個人在昨夜慶功宴會上,都與林弈見過麵,所以林弈並不陌生。迎麵將台之上屏風前的主將大案空著,顯然是為他這位上將軍而預留的。
“上將軍!”見林弈入帳,崔鵬等四位將軍齊刷刷地起身拱手道。那隴西皇族頭領贏殤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體態微顯矮胖,跟著崔鵬等人站起身來,隻是淡淡地一拱手,卻並不開口招呼。大概是因為他覺得身份雖然不是真正的皇族族長,但也不會如何遜於林弈這位上將軍的緣故罷了。
“諸位請坐吧!”林弈朝眾人點點頭示意,不客氣地大步走到主將大案後,對眾人虛手一請,卻並不在意贏殤的不敬之意。
“謝上將軍!”幾位將軍高聲一謝,便又齊刷刷坐下,鄭浩也在邵正磊左下首坐定。
“諸位,我聽鄭司馬所言,諸位似乎並不讚同舉兵南下複國的提議。本將軍有些不明白,諸位到底為何拒絕這個能挽救我帝國命運的提議?”林弈輕叩著將案,掃了帳下眾人一眼,淡淡開口問道。
“啟稟上將軍!”崔鵬率先拱手開口道:“並非是九原軍膽敢違抗上將軍軍令,而不南下血戰複國,乃是因為九原軍奉有始皇陛下留下的遺命,不能擅離九原半步,所以屬下才不得已拒絕南下軍令!”
“哦?有始皇陛下遺命?如何本將軍卻不知曉?”林弈皺眉問道。
“此道遺命原是始皇陛下駕崩之前,提前快馬送到當時的九原軍主將王離將軍手裏的。王離將軍率軍南下協助章邯老將軍平叛之時,便把這道秘密遺命交給屬下保管,並叮囑屬下務必按照始皇陛下的遺命行事!”崔鵬正色回道,說著便回頭對副將邵正磊吩咐道:“邵將軍,請出始皇陛下的遺命,請上將軍過目!”
“諾!”邵正磊拱手應聲,便從身後取出一個有些鏽跡斑斑、尺餘長六寸寬的銅盒,起身恭敬地捧到林弈座案上。又從懷中取出一支形狀怪異的青銅鎖匙,插入銅盒暗孔,略一旋轉,便聽得哢嚓一聲,銅盒應聲彈開,露出裏頭一方微微泛黃的羊皮卷紙。邵正磊恭敬地捧出那方羊皮卷紙,遞給林弈說道:“請上將軍過目!”
“鄭司馬,你來把始皇陛下的遺命念給大家聽!”林弈接過那方羊皮紙,有些發愁自己不識得這秦篆古字,遙遙瞧見靠近帳門口的鄭浩,心下一動便假意要讓眾人一起聽聽始皇陛下的密旨,下令鄭浩過來替自己念一念。
“諾!”鄭浩連忙快步上前,躬身接過那方羊皮卷紙,側身站立在林弈將案旁便開始獨特的厚重秦音,朗聲讀起那到遺命來:“秦始皇帝特詔:帝國九原大軍肩負抵禦北患匈奴之使命,無論中原有如何不測風雲,即或是帝國危急,九原大軍亦不得離開陰山半步,當為華夏族守定北疆,不使胡患南渡陰山,而致華夏族生靈塗炭……”
聽著鄭浩字字鏗鏘地念著秦始皇留給九原軍舊部的遺命,林弈臉色逐漸陰沉下去,那顆原本因大勝匈奴而有些熱血沸騰的心,也漸漸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