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那個楚軍軍使木易不見了!”一名部下的稟報,讓達拉希心頭突兀一跳。聯想起林弈之前的作為,再加上一直到現在都未見蹤影的所謂“楚軍援兵”,達拉希心下霎時閃過一道不祥的預感。
“莫伊俄所部抬著屍體和傷員斷後,其餘各部火速趕回營地!”達拉希來不及多想,直覺告訴他,恐怕還有更大的災難在等著他和他的部下。想起留守營地內的那近兩萬名群龍無首的部下,達拉希心頭一緊,驀然想到中原人所寫兵法中赫赫有名的一句“避實就虛”!想到這裏,不知為何一向自詡沉穩睿智的達拉希,心頭便是一片慌亂,冷汗竟是在厚厚的皮袍裏直冒了出來。
得到命令後的匈奴騎兵各部,在軍官們的帶領下施展出匈奴人精湛的騎術,在茫茫雪原上,向陰山山口飛奔而去。
在到達陰山三道山口外時,望著那三條筆直幽深、一眼望不到頭的山穀,達拉希心頭又突兀地一跳。碧藍的鷹眼掃視著山道兩側看似平靜的山坡,達拉希不知為何感到一絲莫名的恐懼。“全軍停止前進!在山口外修整,斥候營迅速派出飛騎,沿山道兩側偵查!”老而彌辣的達拉希,經過九原軍空營陷阱大陣的打擊之後,終於不再盲目自大,謹慎地下令派出斥候進行偵查。
然而,就在匈奴人的斥候營準備進山偵查之時,從右側最大的山口處,突兀地飛出一騎。所有匈奴兵在這一刻立馬緊張起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匈奴人終於看清了來騎原來是一名渾身鮮血淋漓的匈奴兵,本來已經繃緊的神經此刻愈加地敏感。
那名似乎是重傷的匈奴兵,在快奔到匈奴人大軍跟前之時,突兀地翻身落馬。一直皺眉凝望著的達拉希,一揮手立即有兩名護衛策馬上前,把那名渾身衣甲淩亂額頭嘴角到處是鮮血的“匈奴兵”帶到跟前。
“士兵,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望著這名傷兵慘不忍睹的模樣,達拉希終於沉不住氣大聲喝問道。
“啟稟將軍,中原人,偷,偷襲我們大營了!”那“匈奴兵”架在兩名護衛肩膀上氣若遊絲地回道。
“你說什麼!”達拉希聞言卻若驚雷炸響。不過,老辣的達拉希還是迅速冷靜了下來,多問了一句道:“你是那位將軍帳下?”
“我,我是噶魯斯將軍帳下,噶魯斯將軍已經戰死了!”那名“匈奴兵”帶著哭音說道。
這一下,達拉希再也忍不住,連原本準備派出去偵查的斥候也顧不上了,直接對身旁的傳令官怒吼著下令道:“立即傳令下去,全軍分成三部,分別沿三個山口快速穿過陰山,火速增援大營!”
“嗚——”一陣急促號角響起,匈奴人吹響了緊急進軍的號角,五個萬人隊迅速分成三部分,向那三道山口飛奔而去。
在匈奴人火急火燎地向山口飛去之時,無論是達拉希還是其他匈奴兵都沒注意到,那個原本似乎已經性命垂危的報信“匈奴兵”,突然精神抖擻起來,而且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居然是純正的黑眼珠。隻見他混在有些混亂的匈奴人騎兵隊列裏,故意地拖慢腳步,一直磨蹭到隊伍最後。在四下觀察沒有人注意到他之時,突然一撥轉馬頭,沿著平行陰山山脈的方向飛速向東奔去。
五萬餘名匈奴騎兵放開韁繩策馬狂奔,馬蹄聲形成的沉悶滾雷聲響,隆隆壓過陰山山口,向山道深處嗡然傳了過去,兩側山坡上的積雪也被震得紛紛滑下山坡。
在領著自己的中軍護衛隊,一馬當先地衝進右側那道最大的山口之後,達拉希心頭再次湧起不安的感覺,連胯下戰馬似乎都有些受到影響,馬蹄腳步也不像原先那般從容,竟是有些慌亂。不過在奔進山口近一裏地之後,四下依然平靜如常,達拉希這才微微舒了口氣。
直至最後一名匈奴兵策馬飛進山口,整個山道似乎一切如常,隻有匈奴騎兵們飛奔時卷起的陣陣雪花雪霧以及那隆隆的馬蹄聲。然而,片刻之後,在匈奴兵即將通過山道裏最為狹窄的地段之時,兩側山坡高地背後突兀地響起一連串沉悶而又急促的戰鼓聲。
緊接著,一聲整齊的“殺”,在兩側山坡驟然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匈奴人再熟悉不過的成片弩箭破空聲。一瞬間,狹窄的山道便被密密麻麻弩箭編織而成的代表著死亡的大網驟然罩住。陣陣慘嚎聲傳來,山道內擁擠著匈奴兵們頓時人仰馬翻,陷入一片大亂之中。
“都別亂,緊跟著我,往北麵山口衝出去!”達拉希已經來不及後悔,回頭一望山口處已經隆隆滾下如雨般的巨石,隻得鐵青著臉揮舞著彎刀,在戰馬上對身後亂的不可開交的部下們連連怒吼道。
與此同時,另外兩條山道也同時響起震天的喊殺聲以及嗡嗡呼嘯的弩箭破空聲,一場伏擊大戰在陰山這三條山道裏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