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雍城順著渭水大道西去,跨過雍水不到一日的路程,便可抵達赫赫有名的陳倉關。
陳倉原本隻是一片山脈的名字,這片山脈矗立在關中、隴西、漢水地區交彙的三岔口上,是這三大區域相連的咽喉樞紐,地理位置在古時便是相當險要。據說,遠古之時黃帝曾在這裏建都,當時叫做陳。後來黃帝與炎帝在阪泉大戰之後,便東遷而去,曆經數千年的滄桑,這裏又變回原來的莽莽蒼蒼原野。
陳倉山的險峻地形就不多做累述。在陳倉山南麵,有一道山嶺與陳倉山隔著渭水相望,其名大散嶺。在大散嶺上有一座關隘,叫作散關。傳說當年老子騎著他的那頭牛,要出關西入流沙之時,被守關令尹喜,強留請他著書。這個關,便是指大散關,那部不朽名著便是家喻戶曉的《道德經》。
關於陳倉,還有個更為著名的故事,便是劉邦當年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史書上說,項羽等諸侯聯軍滅秦之後,便將劉邦封在巴蜀蠻荒之地,當了漢王。而雄心勃勃的劉邦,不甘困守一隅,便給項羽上演了一出聲東擊西的好戲。從巴蜀漢水地區要北上,必須越過大散嶺,再越過陳倉山,才能進入肥沃的渭水平原。劉邦當年便是從陳倉這裏,悄悄潛回關中,重新搶占三秦之地後,才有了與項羽一爭天下的資本。
而這時,項羽還未將巴蜀封給劉邦,陳倉關與大散嶺被乘虛而入的戎狄飛騎控製在手中。曆史似乎因為林弈的穿越,而發生了一個小小的變化。
這一日傍晚時分,建在陳倉山半山腰處的小小關隘,戎狄人的猛獸軍旗在迎風飛舞著。陳倉關不大,正麵也就一兩裏寬,高約三五丈,與關中東南麵方向的武關有些相似。北麵依靠著連綿險峻的群山,南麵跨過一道峭壁之後便是碩寬的渭水。關前的大道雖然經過老秦人的修整,頗為寬暢,當也隻能容三輛馬車並行,而且山道頗陡,往上攀爬都要費些氣力。尋常隻要有個四五千兵馬守住關隘,那任憑你有千軍萬馬都難以翻越陳倉山。
陳倉關城上,三三兩兩的戎狄兵正無聊地聚堆閑聊著,關門大開著,一隊戎狄甲士分列在兩旁,檢查著過往的行人。其實,關中隴西戰火紛飛,渭水大道上早已沒有了西去關外的遊人商賈。這陳倉關前的大道自然也是冷冷清清,隻不過偶爾會有一兩支用牛馬車輛,拉著從隴西各地搶來的財貨的馬隊。
這些馬隊多則十幾二十輛,少則三五輛,雖然名義上是搶回去給所有戎狄族人一起分享,但其中大部分運給各個族裏頭領等人的私人財貨。守關的戎狄兵們對這些馬隊,一般都是看都不看,閉著眼一律放行,不過偶爾也有軍官想撈點好處,故意刁難的。
這時天色漸晚,關門前的那些戎狄甲士無精打采稀稀拉拉地站著,有不少人已經開始打起哈欠,想念在關城裏暖和的軍帳了。
在離關城不遠處的一處矮山坡上,有幾名身穿灰色皮袍商人模樣的人,正悄悄地觀察著關城上戎狄兵們的一舉一動。
“將軍,不行就直接冒充商隊混過去好了!”頭戴一頂罩耳皮帽的楊堅毅歪頭對一旁凝神注視著陳倉關的林弈說道。
“不行!冒充商隊容易露餡,你沒注意到這快大半日了,都沒有一支商隊出關。眼下這戰火紛飛的關節,怎麼可能會有商隊出關做生意呢?”蹲在林弈另一旁的鄭浩接口否定道。
“老鄭說的對!”林弈點點頭肯定道:“眼下冒充商隊顯然容易被人看出不對之處,很難蒙的過去!唉,怪我一時思慮不周。”
說話間,關城方向煙塵大起,一支戎狄人飛騎如同灰色旋風一般卷出關城,順著山道呼嘯而下,直奔東麵而去。雖然這些戎狄兵騎兵,皮甲破舊武器簡陋,隊列也是鬆鬆散散的,但看其飛奔之時難以掩飾的彪悍之氣,便可知這支戎狄騎兵戰力不弱,尤其是他們那精湛的馬術,更是讓林弈等人叫絕。
戎狄人的飛騎與北方匈奴人屬同宗同源,一樣的粗獷狂野、彪悍凶狠,卻又不失靈動。當年秦帝國上將軍蒙恬,為了能一舉根除匈奴邊患,便費了不少心力,經過數十年的苦心籌劃,才還來一場大勝仗,一舉驅逐匈奴千餘裏。
平心而論,若是在廣袤無垠的大平原上,對上這些聚散無形的流動飛騎,林弈心下都無十分把握能一舉將其擊潰。而眼下這支讓華夏族時常頭疼不已的飛騎,此刻是長驅直入,意圖染指我華夏沃土。
“唉,不知道是那支叛軍要倒黴了。”望著絕塵而去的戎狄飛騎,林弈心下不自覺地慨歎一聲。雖然,秦軍與山東叛軍勢不兩立,但那畢竟屬於華夏族內部紛爭。而戎狄人的入侵,便是屬於外患,無論何時何地,外患總是大於內憂。麵對這樣一支精銳的騎兵,那些騎兵戰力薄弱的山東叛軍,很可能要吃上大虧。
“將軍,是不是陳倉關內的守軍東調了?”鄭浩望著遠處重新恢複平靜的陳倉關問道。
“難說!”林弈搖了搖頭道:“也有可能是從關外增援的戎狄後續部隊。看樣子,戎狄人是準備和項羽劉邦他們大幹一場。嘿嘿,這會他們可有的忙了。”雖然說到底還是偏向同屬華夏族的項劉楚軍,但林弈仍是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