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山深處,有一條隻有數丈寬的溪水穿越道道山穀,潺潺地向西南流去,直奔雍城西麵、東西走向彙入渭水的雍水。這條小溪名不見經傳,甚至在當時地圖上都無法找到,然而也不知道究竟是雍山深處的地形特殊,還是某種神秘的力量,竟讓這條小溪在嚴冬時節,沒有出現上凍斷流的跡象。雖然小溪中的流水已是極寒極冰,但卻仍是頑強地緩緩流動著。有人說,可能是因為小溪是發源於一個溫泉,泉水來自地底深處,湧到地麵之時,水溫仍是微微發燙,故而能讓整條溪水常年不至結冰上凍。
暫且不去細說這條溪水的神奇,此時天色已然大黑,大約是戌時時分。在這條小溪經過的一個個黝黑沉靜的山穀中,其中有一處山穀竟是亮著成片點點星星的火光,猶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
在這片點點星星的火光之中,有一處微弱的光源從一個小山洞裏泛出。山洞深處隱隱傳出林弈與一位老者的對話。
“如此說來,你們一路倒也算是曆經了艱險危難!”昏暗燈光下,皇族老族長點點頭,對林弈等人護送皇族的功勞頗為讚許,起身對林弈肅然一躬道:“老朽代贏氏皇族謝過將軍救弱扶孤之恩!”
“老族長言重了!”老者的一長躬以及那破例的以“將軍”相稱,驚得林弈連忙起身還禮,誠惶誠恐說道:“護衛皇室成員本就是我等大秦銳士應盡職責,怎敢當老族長如此大禮!話說回來,林弈還要向老族長請罪!”
“哦?小子何罪也?”老者鄭重地行完謝禮,恢複了先前和善辭色,笑問一句道。
“林弈身為大秦上將軍,不能力保大秦江山社稷,一而再、再而三地丟失國土、喪師辱國,以至國都淪陷、黎民黔首流離失所、生靈塗炭,甚至皇帝陛下生死不明!如此重罪,實該誅滅九族!”林弈坦然自責道。
“小子也算有擔當之人!”聽到林弈對自己的苛責,老者微微一愣,隨即輕歎一聲,望向林弈的眼神又多了幾分讚許,淡淡開口道:“老朽並非昏庸之人,知道大秦國原乃是病入膏肓、回天乏力,非一人之力能扭轉乾坤。而你能在帝國大廈即將垮塌之時,不畏艱險危難,一肩擔起重任,足見你小子頗具膽識氣概,子嬰那小子也算沒有看錯人!以帝國最後那些綿薄軍力,能做到如此境地,你小子也是盡了全力,何須如此自責。退一步說,即便是武安君白起重生,麵對如此困境,未必就能做的比你出色多少!不過,你年紀輕輕便能如此清醒、不驕不躁,也算難能可貴!”
老者幾句褒獎,讓林弈反倒有些局促起來,拱手謙恭道:“老族長謬讚小子了!我……”還未說完,便又被老者不耐煩擺擺手,粗暴地打斷道:“小子別文縐縐地跟我囉嗦了!今夜天色已晚,你就暫且在這裏住下。明日天一亮,你趕緊回去把那些不肖的皇子皇孫們,都給我帶回來。眼下雍城周圍也不是能久留之地,時不時便會有戎狄人的飛騎路過,一旦被發現,便會招來大隊戎狄主力騎兵前來。”
“小子領命!”林弈挺身一拱手嗨然應聲,如同接受軍令一般。而後,林弈見老者緩過臉色,便小心又問了一句:“對了,老族長,我是怎麼來到這裏的?這裏是何地?還有敢問老族長高姓大名?”
老族長聞言一愣,隨即把手中一直賞玩著的黑鷹金令丟給林弈,瞪著碩大的老眼,嘿嘿一笑罵道:“如何?你小子現在倒懷疑起老夫的身份來了?”
“小子哪敢啊?老族長,小子隻是好奇,自己也部下在山裏頭狩獵,本來好好的追著一頭小野豬,如何一不小心踩到陷阱,眼前一黑便到了這裏?”麵對這位脾氣有些乖戾的老族長,林弈隻得小心賠笑解釋道。
“小野豬?”老族長又是一愣,隨即恍然笑道:“看來火昆那小子裝得挺像的,連你們都給騙過去了!”回頭望見林弈一臉不解之色,老族長麵露得意之色地說道:“你和你部下三人是被一個半大小子給逮回來的!”
“半大小子?”這回輪到林弈愕然了。
“就是火昆那小兔崽子,才剛滿十三歲!在這山林裏頭跑起來,比那些四條腿的野物都快上不少,小兔崽子還鬼精的很,經常和他姐在山裏布設一些陷阱,逮一些塊頭大的獵物,倒也不必成年人差上許多。一會我就帶你去見見這個抓你回來的半大小子。”老族長捋著自己鄂下白須滿臉笑意,顯是對這個叫火昆的半大小子十分喜愛。誇獎幾句過後,這才整了整辭色地,對林弈解釋道:
“大約在未時時分,火昆的姐姐紫盈匆匆跑回來告訴老夫一個消息,說是雍城來了一支沒有任何旗幟、身份不明的秦軍。聽到紫盈的消息之時,老夫心中便起了疑心,在整個隴西地界都已被數十萬戎狄人占領的節骨眼上,你們這支秦軍是如何順利開到雍城來的?要知道,前些陣子我們在據守雍城之時,便已吃過一次虧,被戎狄人派來的一隊假扮成秦軍的騎士賺開了城門。